雪落非霜

第9章

  但她的心並沒有動搖半分。


 


  在沈淵的摧殘下,阮家早就成為了沈家的名下產業。阮父阮母被打得奄奄一息,出來之後看到自己的心血和家業全被沈家收購,氣急攻心的阮父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許幼晴想上去扶,卻被阮母狠狠扇了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沒能勾引到沈淵還不說,還連帶著全家的產業都沒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認你回來!”


 


  許幼晴震驚又難受,她不敢想象原來自己的親生父母竟然也是這般利用自己。她流著淚,語氣發狠:


 


  “你們眼裡隻有利益,沒有血緣是嗎?!”


 


  “誰對這個家有貢獻,誰才是我們的女兒。”阮父擦掉血跡,語氣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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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你,哪裡來就給我滾回哪裡去!”


 


  許幼晴捂著臉,睜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眼。她還沒過幾天大小姐的日子,就被阮懷霜和沈淵硬生生毀了。


 


  她的孩子、她的幸福、她的家...全沒了。


 


  許幼晴沒再說什麼,隻是轉過身離開了。天光慘白,冰冷的風呼呼灌進她的身體裡,許幼晴抓緊了身上骯髒破爛的衣服,怨恨地望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


 


  一輛灰白色的跑車經過,車上儼然閃過阮懷霜和沈國華有說有笑的臉。


 


  直到車開了很遠,許幼晴還SS盯著,嘴巴一張一合,卻吐不出一個字。


 


  她一定要報仇,一定要。


 


  阮懷霜,必須S!


 


  經過打聽,許幼晴終於知道了過幾天沈家要在自己家的遊輪上開宴會。到時候隻要自己在船艙裡埋下炸彈,不管是誰,全都得S。


 


  仇恨徹底蒙蔽了她的雙眼,她孤注一擲,像一個絕望的賭徒,壓上了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隻為了在沈家的船上埋下炸彈。


 


  她什麼也不要。


 


  她隻要阮懷霜S。


 


  很快到了遊輪宴會的那天。阮懷霜告訴沈國華,沈淵忙完公司的事情,就會過來跟他談事情。


 


  “他說會過來的,”她衷心為兩人關系的回溫而高興:“沈先生,你可以好好跟他說清楚了。”


 


  沈國華心中一暖:“多虧了你,我才能有和兒子好好溝通的機會。”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兩人正打算前往甲板拿一些食物,這時,船身內部卻引發了巨大爆炸,一陣搖晃中,人群頓時慌亂成一片。


 


  尖叫和哭喊在船艙上蔓延。 此時,遊輪已經駛出一段距離,炸藥炸出的巨大缺口讓還海水迅速倒灌,許多來不及逃離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海水瞬間吞噬。


 


  “這是怎麼回事!?”


 


  阮懷霜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想要掏出電話給沈淵發送信息。沈國華十分冷靜,二話沒說從甲板上扯下救生衣,剛給阮懷霜套好,船身隨著爆炸的巨大衝擊又是一陣劇烈搖晃。


 


  “來不及了,懷霜,快跳!”


 


  在驚慌失措的人群裡,阮懷霜來不及多想,隨著沈國華一同跳下船。


 


  在飛躍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按下了定位發送鍵。


 


  她十分害怕,冰冷的海水幾乎讓她窒息。沈國華緊緊攥著她的手,從未松開半分。


 


  直到實在遊不動了,沈國華才稍微帶著她停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剛停下喘口氣,一陣又一陣的海水幾乎將她的口鼻淹沒。


 


  阮懷霜還沒來得及捋清楚事情經過,就被沈國華緊緊護在懷裡:


 


  “小心!!!”


 


 炸彈並不隻想要把船擊沉這麼簡單,他們拼命往外遊,卻還是逃不過被炸彈衝擊波波及的命運。


 


  巨大的衝擊波把所有東西都炸得粉碎,沈國華一聲悶哼,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痛苦。


 


  阮懷霜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卻發現男人的胸口前血色一片,血絲稀釋在海水裡,十分觸目驚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長長的玻璃碎片貫穿了他的胸口。


 


  男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逐漸慘白。


 


  “沈先生!你...”阮懷霜一下子哭了:“你堅持住,我已經給沈淵發了定位,他很快就會過來...”


 


  到處都是在海水裡掙扎的人,船艙四分五裂,逐漸下沉。


 


  她無措地拉著逐漸脫力的沈國華,自身的體力卻逐漸支撐不住。


 


  好不容易看到一塊漂浮的板子,阮懷霜用盡力氣往前遊,才勉強抓住了那塊救命的浮板。


 


  “沈先生,沈先生!”


 


  她不停呼喚著沈國華,試圖讓他不要睡:


 


  “你振作一點,醒醒啊!不要睡!”


 


  “沈淵很快就來了...”


 


  她沙啞著哭腔,神情絕望:“求求你,你不要睡...”


 


  “懷霜...我好冷...”


 


  沈國華臉色像紙一樣蒼白,他時浮時沉,幾乎快支撐不住。


 


  “我可能,等不了了...”


 


  “不、不...你一定會沒事的...”


 


  她正手忙腳亂地安慰著男人,刺骨的海水幾乎要將她麻痺,但阮懷霜還是SS抓住沈國華的手。


 


  “霜霜!你在哪裡!!”


 


  “霜霜!!”


 


  沈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女孩又驚又喜,連忙用盡全身的力氣回應道:


 


  “我們在這!!”


 


  她的衣服顏色顯眼,讓沈淵很快就確定了她的位置。


 


  當看到父親的身邊一片刺眼的血色,他的心突然像被人揪住了一樣疼。


 


  “爸!!”


 


  他慌了。


 


  將兩人救上岸後,看到父親胸口的貫穿傷後,男人從未如此慌張過:


 


  “爸!爸!你醒醒!”


 


  沈國華臉上幾乎已經沒有血色,他強撐著,用最後的意志撐開了眼皮。看到兒子擔憂的臉,他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


 


  “我從未見過...你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沈國華,你不許S!聽到了嗎!”沈淵慌亂地擦拭著他身上的水,鮮血卻像細流一般止不住,染紅了阮懷霜的衣服,也染紅了沈淵的雙手。


 


  他的眼底一片血紅。


 


  “救護車快來了,叔叔你要撐住...”


 


  阮懷霜哭得不能自已,可沈國華卻還安撫道:


 


  “霜霜,不哭...”


 


  “小淵,其實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救母親的...”


 


  “是她...說什麼都要讓你先走...”


 


  “我...沒辦法...”


 


  他努力揚起一個難看的笑,神色虛弱:“小淵,你...別恨爸,好不好?”


 


  “我不恨了,我不恨了...”沈淵慌亂地落下淚來,語無倫次道:


 


  “爸,對不起、對不起...”


 


  “其實...也挺好的。”他最後伸出手,撫了撫兒子的臉:


 


  “我終於...可以去見佳如了...”


 


  他眼神裡的光慢慢暗淡,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爸!!”


 


  “爸!!!”


 


  聽著沈淵撕心裂肺的呼喚,阮懷霜的心都要碎了。她想給沈淵一個擁抱,可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你去見我媽了,那我呢...”


 


  “那我呢!!”


 


 


 


 沙灘上回蕩著男人聲嘶力竭的哭聲,他抱著沈國華逐漸冰涼的身體,眼神空洞:


 


  “什麼都沒有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霜霜,”他抬起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我沒有家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阮懷霜心髒酸澀疼痛,她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給麻木的沈淵一個輕輕的擁抱:


 


  “沈淵,哭吧。”


 


  “我在。”


 


  溫熱的液體逐漸濡湿了她的肩膀,她抬頭看天,眼淚卻也順著眼角慢慢滑落。


 


  他們都沒有家了。


 


許幼晴最後還是被沈淵找到了。


 


  她在被送進監獄之前,幾乎被折磨到不成人形。


 


  但即便如此,她也絕不後悔,隻是不甘心。處理完許幼晴的事情之後,沈淵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個星期。


 


  再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面容枯槁,再也不見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阮懷霜這段時間一直陪在男人身邊,生怕他做傻事。兩人強撐著為沈父舉辦了莊重的葬禮,並在一個雨天下葬在沈淵母親的旁邊。


 


  時隔多年,他們終於依偎在一起。


 


  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後,沈淵喝完第十瓶酒,然後毫不猶豫地從樓上跳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阮懷霜正在旁邊看著他。


 


  “你不該這樣。”


 


  “我隻是想和他們團聚。”


 


  “如果你連S都不怕,還會怕活著嗎?”她攪著粥,目光平靜:


 


  “你要帶著他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說完,女孩起身要走,沈淵拉住她:“你去哪?”


 


  她的神情十分疏離:“離開這裡。”


 


  他急了:“你不能走!”


 


  “求你了,阮懷霜...”他低聲嗚咽道:“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剩下你了...”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車子、房子、股份...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求你了...”


 


  “對你的遭遇,我十分感同身受。可是沈淵,我們已經結束了,你沒有資格要求我留下。”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嗯,回不去了。”


 


  “再見。”


 


  沈淵頹唐地垂下手,眼神逐漸放空。看到他這副精神恍惚萎靡的樣子,阮懷霜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可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


 


  因為就在剛剛,她滿懷忐忑地打開那個沈國華給她的盒子,卻發現裡面是一封已經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一封信:


 


  “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


 


  “不要回頭,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會擁有更加燦爛的未來。”


 


  “祝好。”


 


  短短幾行字,阮懷霜卻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淚落下來,暈開了沈國華蒼勁有力的字跡。


 


  沈先生,祝好。


 


  阮懷霜還是走了。


 


  她什麼也沒帶,唯獨帶走了那封信。


 


  沈淵在醫院望著雲層中穿過的飛機,閉上了眼:


 


  “阮懷霜,對不起。”


 


  床頭的紙張被風吹落,露出上面的癌症確診書,還有一份股權的全權讓渡協議。


 


  霜霜,願你如飛鳥,翱於高天之上。


 


  如你所願,我們再也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