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麼多年不見，餘威，你現在倒是挺會裝逼啊。」

是徐朝。

 

我無所謂地咽下一口酒。

 

聽了徐朝的話，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小四眼忍不住搖頭。

 

「這大話說的，真不怕哪天被打臉，得虧我們是老同學，知道你什麼德行。」

 

體育委員撓撓頭，本想借自己的寶馬裝逼，反而被將了一軍，他恹恹坐下。

 

包廂門打開了，身著不同朝代的宮服的美女環肥燕瘦，端上了散著幹冰煙霧的精美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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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頤曼山莊的飯菜真是精致，我還以為我在宮裡吃飯呢。」

 

班長面露喜色，舉著酒杯站起來。

 

「我講兩句啊，大家現在都是各行各業的翹楚，不知道還認不認我這個班長。」

 

同學一片捧場：「你永遠是我們的班長！」

 

班長得意地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大家隨意啊隨意啊！首先慶祝我們畢業整整十年，十年我們還能在此相聚，

 

「其次得感謝徐朝同學，將我們這次聚會的逼格直接抬高了數個檔次。」

 

大家沸騰地鼓掌。

 

徐朝壓著高高翹起的嘴角，起身對大家致辭：「我也沒做什麼，今天不過就是讓老爺子賣了個面子，大家隨便吃喝，我來買單。」

 

哦？不知道哪個手下人這麼大臉，未經過我同意，就私自開放包廂，得好好整頓整頓了。

 

張雪嬌笑著：「真是的，這是咱們地城多少人擠破頭想進來的山莊啊！我們家老王想來這裡認識認識人，攀攀關系。門都沒找著啊。」

 

然後又做作扶額：「看來，光有錢還真是不行。還得像徐少這樣有錢有權。」

 

徐朝嘴角 AK47 都壓不住了。

 

我真誠發問。

 

「真的可以隨便點嗎？」

 

大家搖頭，可憐地看著我。

 

「真是沒見過世面。」

 

高下立判，徐朝施舍地發話。

 

「隨便點。」

 

我立刻喊了服務員，加菜。

 

「要個連州菜心。」

 

服務員面露難色。

 

「先生你真的要這個菜嗎？」

 

「當然。」

 

我又問徐朝：「徐少，那我可真點了。」

 

同學嗤笑：「真是的，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土狗。」

 

「這家會所你可能一輩子都隻能來這一次了，何況隻是個菜心，你自己拿主意吧。」

 

連州菜心，比白松露還貴的昂貴菜，動輒拍到數十萬的價格。

 

我也不白拿，我對服務員說：「你去我的第一酒窖拿幾支酒，今天就當我請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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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對領班的口氣實在是太像發號命令，同學都被我驚到。

 

服務員唯唯諾諾表示去請示經理，她舉著菜單，腳趾扣地，顯然覺得我在扯淡，礙於是客戶，沒有直接拒絕。

 

看來我還是應該對服務人員加強管理，酒窖是我的私人酒窖，幾乎從未開放。

 

我這位神秘的老板也並非人人都認識。

 

再牛的客人來了也沒聽說過，頤曼從第一酒窖給誰送酒的。

 

「裡面的每一支酒都是數萬元起，不少雜志都寫過，這是頤曼山莊神秘的噱頭之一。裡面都是遍地難尋的精品。」

 

體育委員現在倒成了品酒圈的老饕，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笑S了，他一個搬運工，好大的口氣。腦子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啊？」

 

徐朝站了起來，對服務員堆笑：「沒事沒事，我們的同學喝高了，你先去忙吧。」

 

關上門，他對我惡狠狠地：「我們知道你平時生活檔次和我們不一樣，但你也別太造次了，這裡的服務員都是 985 畢業才能來的。哪像你，高中還輟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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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就是拖了這個領班才能安排到這個包間的。你他媽別讓我們都跟著你一起丟臉。」

 

好啊。這樣我都不用排查了。

 

張雪嗤笑著：

 

「是啊，難得帶你來見見世面！

 

「還真當自己是十年後風風光光的逆襲王者，還讓人家開私人酒窖，

 

「你是不知道這裡的老總幾斤幾兩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我是個不識貨的鄉巴佬。

 

這時，我的手機亮了，是家裡裝修的消息——

 

【什麼時候您回來看一下瓷磚？】

 

小四眼坐我旁邊，離得近，一眼就看到了消息。

 

他撫掌大笑：「我說呢，這麼沒大沒小的，原來人現在不幹物流了，徹底改做包工頭了，還鋪瓷磚呢。」

 

「難怪住在樓上，是哪個金主要給房子整修吧？」

 

班長數落：「我知道你想一雪前恥，但是嘛，階層這個東西從來都是固定的，你這樣以為，我們可就不帶你玩兒了。」

 

我笑笑沒有說話，大口吃菜。

 

不愧是十幾萬一盆的菜，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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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徹底把我踩在腳下，漸漸覺得一直貶低我這個窮光蛋也沒有意義。

 

開始把豔羨的目光放到了徐朝和顧蘇然這對夫妻身上。

 

張雪晃著自己手上的金表，對顧蘇然明褒暗貶：

 

「蘇然，你之前還在央臺做主持人吧？

 

「我們當時還說你繼承了你婆婆的職業道路，都羨慕到不行了。

 

「讀書的時候就覺得你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呀，

 

「不過現在相夫教子，我們也羨慕不過來的。」

 

徐朝拍著顧蘇然的手。

 

「我們徐家的女人，是不拋頭露面的。」

 

的確，徐母在嫁入徐家前本是蒸蒸日上的主播一姐，結婚後，立刻離開了臺裡。

 

不知多少觀眾寫信到臺裡表示惋惜。

 

顧蘇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就是玩玩兒。」

 

但她眼神中卻又露出一絲落寞的神往。

 

但瞬間她又揚起笑臉，轉身向我。

 

「餘威，聽你說你有未婚妻了？她是做什麼的呀？」

 

「她剛進職場不久，算是宣傳人員吧。」

 

眾人眼神疑惑：「宣傳人員？宣傳什麼的？」

 

我的手機，這時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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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冰冰。

 

我的未婚妻。

 

她在央臺做記者，初出茅廬，但爆紅全國。

 

她善良、美麗、聰明，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我的眼裡立刻浮現了笑意。

 

她那邊聲音沸騰，人來人往。

 

「你在忙嗎？」

 

「沒有就和老同學聚聚。」

 

「老同學？哪一批？」

 

「高中同學。」

 

「那我結束了立刻來陪你。我沒什麼要緊事，就是……今年的頒獎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這麼多前輩和我一起，我有點緊張。」

 

我立刻走出包間，安慰她。

 

「別啊寶寶，你真的已經超級棒了。」

 

「你真的覺得我有資格和他們一起排資論輩嗎？他們可都是那麼有名的記者和主持人。」

 

「當然，你想想你在煤礦裡那麼勇敢，及時組織了一次塌方救援，還解救了那麼多被困在煤礦的失能人員。你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威，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回到包間，我的心情大好。

 

卻看到同學各個都憋著笑容。

 

剛已經有人走出來，偷聽我的電話。

 

十年了，這群人一點都沒變！

 

「餘威，我剛聽你提到煤礦，你的女朋友原來在煤礦做宣傳工作呀。」

 

「那可真是金飯碗。」

 

「怎麼？當年沒追到我們的宣傳委員，現在下手到了煤礦妹身上。」

 

眾人看向我和顧蘇然。

 

她知道這個答案後也很吃驚。

 

「餘威，你是……當時因為我受傷沒走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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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委員笑得前仰後合。

 

「餘威，你好歹也是我們 B 中的，怎麼找了個礦妹？」

 

「一個包工頭，一個挖礦，誰說不是門當戶對。」

 

徐朝徹底放松了，向後仰著身體，不停地搖頭，王者的樣子。

 

顧蘇然也一掃剛才的不自然。

 

此時她依靠上了徐朝的肩頭，似乎是對自己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我低頭喝酒，垂眼掩蓋我的譏諷。

 

這時，體育委員好像剛看到徐朝桌上的車鑰匙，立馬驚叫出聲。

 

「天啊，徐公子，你怎麼開上賓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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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開著玩。幾個兄弟湊了個車隊，都是不那麼扎眼的車。」

 

「你要是喜歡借你開著玩兒啊。」

 

徐朝把車鑰匙塞到體委手裡。

 

「唉別別別，我就是個開破寶馬的命。」

 

「徐少，聽說你現在可是開始做投資人了？真是我們這撮人裡最掐尖的一個，

 

「哥幾個還在為生存奮鬥呢，什麼時候看看哥們的項目唄。」

 

班長不露痕跡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徐朝很受用，但卻也不輕易接招。

 

「有空一起喝茶。唉，我現在的興趣就是喝茶、回家。江湖事兒，早膩了。」

 

不過三十，那個曾經在球場馳騁的少年，仿佛S在了這個坐在上位的中年人的皮囊裡。

 

「家？你們現在房子買在哪裡呀？」

 

另一個同學頗有點不恥下問。

 

「哎……衡陽書院。」

 

顧蘇然吞吞吐吐。

 

眾人一頓驚呼。

 

「頂級學區房不說，三十萬一平，面積都是 400 起步吧。」

 

「你們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顧蘇然矜持地搖了搖頭：「不過就是一日三餐居家生活罷了。我們的生活，也很普通。」

 

眾人起哄著向他們敬酒。

 

「徐公子！以後可就抱你大腿了啊。娶到了我們的女神。現在又過上了人生贏家的生活，下輩子我們都沒這個福分呀。」

 

徐朝故作謙虛：「哥們，要是真有本事，早就在頤曼山莊置業了，你說是不？到底還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呀。」

 

在他們相互吹捧的時候，我又點了一份菜心，默默吃著。

 

補充維生素嘛。

 

這時候，有一個小保安進來了。

 

微微躬著身子，問道：

 

「請問是哪一位的勞斯萊斯？您車的位置可能稍微不太好，能不能麻煩把鑰匙給我，我來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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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體育委員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他拍著我的肩催我：「快快，威哥把你的車鑰匙給人家呀。」

 

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徐朝忍不住掏出兩百給小保安：「咱們這個同學喝了幾杯就開始胡言亂語，這車真不是咱們包間的。」

 

小保安認出了我，朝我走來，雙手伸出。

 

徐朝大驚失色，頓時定在了原地。

 

我拿出鑰匙，隻要不瞎，就能看出來是勞斯萊斯。

 

「我操，餘威，這真的是你的車？」

 

體育委員，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就快脫臼了。

 

剛才那些嘲笑我的同學此刻也全都閉了嘴。

 

大眼瞪著小眼，一時不知怎麼續上剛才的熱鬧。

 

張雪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好像正在艱難地接受這個事實。

 

這時，我旁邊的小四眼大喝一聲：「餘威這你他媽真是能裝孫子啊。」

 

我順著他的眼睛看去，剛摸車鑰匙的時候，我的口袋裡一起掉出了另一把阿斯頓馬丁的鑰匙。

 

他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然後語出驚人。

 

「你不會在給有錢人做司機吧？你的業務還真夠廣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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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了半天，哥現在在做更高級的物流啊！」

 

小四眼發現了新大陸，被自己逗得樂不可支。

 

我無所謂的把兜裡其他的車鑰匙一一碼在餐桌上。

 

的確最近酒店辦活動，要接送更高級別的客人。

 

我今天也是帶來車鑰匙，要他們去我家拿車的。

 

阿斯頓馬丁、amg、法拉利、賓利……

 

大家看著我像擺玩具攤一樣在飯桌上碼起了車鑰匙。

 

我怎麼解釋，他們都隻會願意看自己相信的。

 

這時候張雪竟然開始故作憐憫地揉了揉眼眶。

 

「咱們還是得幫襯幫襯老同學，現在大家都混得有模有樣的，怎麼能讓餘威一個人還在底層掙扎呢？」

 

「可正是因為老同學，我們才知道他是什麼貨色啊。當年的事，你都忘了嗎？」

 

「老、同、學。」

 

徐朝重重放下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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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過去，我好像回到了那個被揪上講臺，念悔過書的下午。

 

「他連我們捐給吳老師的錢都要偷！退學！」

 

班主任吳老師也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不幸患了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