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不陽錯
第2章
謝雲舟冷笑一聲:「你要是還記著他是你兄長便回家看看。別忘了哪裡才是你真正的家。」
活脫脫一副長嫂的口吻。
果然,謝雲舟此番來尋我是為著我大哥。
離家兩年,兄長受了傷,我是該回去看看。
我點頭應道:「我曉得了。」
8
謝雲舟在此並未多作停留。
聲稱戰事還待收尾,此番來尋我不過是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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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應和,懂的都懂。
將他送出門時,我發現他的貼身侍衛換了人,便順口一問:
「來福呢?」
來福可是從小便跟在他身旁的心腹。
謝雲舟翻身上馬。
他垂眸望著我,薄唇輕啟:
「叛主,S了。」
我站在原地,不禁打了個寒顫。
目送著主僕二人迎著月光瀟灑遠去。
殊不知此時那二人仍在議論著我。
「爺,我覺得有戲。你不知道,方才顧姑娘看您的眼神,定還有情。」
「有情?」
謝雲舟冷哼:「既有情誼,當初她逃什麼?」
「嘶……」
小侍衛撓了撓頭。
「或許……她對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謝雲舟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她心思的確古靈精怪,可我自小身旁連隻母蚊子都沒有,她誤會什麼?」
說罷,煩躁地揚起馬鞭,疾馳而去。
「況且她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是夜,營帳中。
謝雲舟突然驚坐起身。
「不對。她離家兩年,孩子三歲半了?」
9
第二天,我關閉醫館,踏上了回家的路。
團子抱著我的腿哭成了淚人。
他問我還會不會回來。
我當時篤定地說:「會的。」
我此番回去不過是看望兄長。
待兄長康復,我便會回來。
可當我風塵僕僕趕回國公府時,卻發現大哥的院中傳出女子的聲音,伴隨著悠揚的琴聲。
聲音悅耳,溫婉動人。
可兄長的院中連婢女都不曾有過,哪來的女人?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據我所知,這兩年邊境騷動不止,謝雲舟常年不在都城……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進了院子。
兄長正歇在廊下,膝上搭著薄毯,眉眼含笑,視線望著不遠處撫琴的姑娘。
陽光正好,二人和諧如畫。
真美啊……
不對!
這女子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兄長的院中?
我悄悄靠近,才發現女子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這不是太傅家嫡長女孟婉煙?
她比我早入國子學兩年。
是小時候國子學唯一一個沒說過謝雲舟好看的姑娘。
但她說過兄長好看。
我站在原地,有點蒙。
這時,府中小廝路過瞧見了我。
「呀!顧小姐回來了!」
這一嗓子,打破了院中的氣氛。
二人目光紛紛投向了我。
兄長見到我很是激動,起身相迎。
我注意到他微跛的右腿,心中不是滋味。
打小是兄長把我拉扯到大。
可我卻隻顧著自己……
「若不是謝雲舟告訴我你傷了腿,大哥還想瞞我到何時?」
「他去尋你了?」
兄長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點頭,又立馬解釋道:「兄長放心,謝雲舟並未在我那留宿,我和他之間什麼都……」
「我知道,阿鈺不是那般隨意的姑娘。」
兄長懂我。
我稍稍松了口氣。
下一秒,看到含笑看著這邊的孟婉煙時,心又懸了起來。
忘了這還有一位呢。
要知道,謝雲舟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即便是從小跟在身邊的心腹,一旦叛主都會照S不誤。
倘若是心上人背叛了他……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但願是我多想,但願是我多想。
然而就在下午同兄長飲茶促膝闲談時。
大哥忽然開口。
「阿鈺回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打算三日後入宮,向聖上懇請為我和孟姑娘賜婚。」
「噗……」
我腦中走馬燈一般閃過了無數種可能。
或許是大哥覺得與男子相守始終不被世人認可,所以才打算娶孟婉煙?
可如果是這樣,對孟小姐未免太不公平。
但經過我幾番觀察,發現兄長對孟婉煙的感情不似作假。
「唉……」
大哥原來男女通吃。
這該如何是好。
10
三日後,兄長從宮中歸來。
面上難掩喜色。
他說,聖上親賜婚書,成婚的日子就定在下個月。
婚書定下以後,兄長與孟婉煙不便見面。
但二人整日裡書信往來,把鴿子都累禿了。
我整日瞧著兄長濃情蜜意,愁得上房揭瓦。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卿還能保命?
眼看兄長的婚期將近。
這一日,府中又飛來一隻信鴿。
這鴿子羽毛豐盛,一看就不是給兄長和孟婉煙傳信那隻。
我攔下信件展開,便看到了洋洋灑灑的一篇字。
【顧兄,見信好……】
合著是謝雲舟寄給兄長的家書。
我不好看全,直接轉交給兄長。
但餘光還是瞥見了信的最後一行。
【順帶一問,顧鈺安好?】
呵。
我隻是順帶。
兄長看到信以後眉眼舒展。
他說:「謝雲舟不日便回來了。」
「啊?」
我知道此事再也耽擱不得。
隻得試探著提醒兄長:「大哥你同謝雲舟說……你要與孟小姐成婚一事了嗎?」
兄長含笑搖首:「還未來得及。」
「……」
笑,他怎麼笑得出來啊?
當晚,我連夜跑出國公府去截謝雲舟。
沒辦法,我隻有這麼一位兄長。
既然他毅然選擇了孟婉煙。
那麼接下來,兄長的幸福就由我來守護!
11
我順著官道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三日遇到了一身玄衣的謝雲舟。
他勒住快馬,挑眉問:「你……特意來迎我?」
「啊對對。」
我訕笑著應聲。
不為別的。
再過五日便是大哥成婚的大喜之日。
我隻要盡可能地拖住謝雲舟,等木已成舟再說。
我騎著馬跟在謝雲舟身後。
他雖一直跟他身邊小侍衛低聲說著什麼,不肯搭理我,但是憑著多年我對他的了解,他此時的心情應該很好。
我猜大抵是快要見到兄長的緣故。
隻是不知當他知曉兄長已同別的女子成婚時,還能否這麼開心。
當日,我趁著謝雲舟心情不錯,試探地問了一句:
「謝雲舟,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心上人要成婚了你該怎麼辦?」
謝雲舟轉過身,面色瞬間由晴轉陰。
盯著我的眼神仿佛要把人瞪出一個窟窿。
他問:「顧鈺,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眼看著要發怒,我隻得閉了嘴。
尋思其他對策。
我和謝雲舟一路沉默。
主要是他單方面不搭理我。
而我,每天都在想盡辦法拖慢腳步。
今天我的馬走不了,明天我走不了,後天我和我的馬都走不了了。
即便如此,在第五天的時候,我和謝雲舟還是到達了都城門口。
就差一天,哪怕再拖一天。
眼看都城近在咫尺。
我幹脆雙眼一閉,躺在了地上。
「顧鈺?顧鈺!」
謝雲舟終於停了下腳步。
我捂著胸口,虛弱地說:
「謝雲舟,我好像……哎哎哎!」
一陣天旋地轉過後,我整個人被謝雲舟扛到了肩膀上。
「你堅持住,我這就帶你進城找大夫。」
謝雲舟的聲音透著些許著急。
但我隻聽到了兩個字。
進城?!
「哎等等!」
我趕緊從謝雲舟身上跳了下來。
「我突然覺得好多了。」
「……」
謝雲舟擰眉,猛地鉗制住我的手腕。
「顧鈺,你又在戲弄我?很有意思嗎?」
他似乎很生氣,比以往的戾氣還要重。
手腕被他扣在掌心,無論怎樣掙都掙脫不掉。
痛楚逐漸從手腕蔓延至心口,一陣酸脹。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從小到大都是憑靠著祖輩的蔭蔽,享受著兄長的照拂。
可是到頭來想保護兄長順利完婚都做不到。
倏地,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
我疑惑地抬眼,對上了謝雲舟那雙無措的眸子。
「你、你別哭啊……我、我……」
我抬手揉了揉眼角,不知何時潮湿一片。
我吸了吸鼻子,幹脆咬牙道:
「謝雲舟,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無論我大哥做了什麼事,你都不能傷害他。」
謝雲舟眉峰微蹙:「我怎麼會傷他?」
謝雲舟這人一向從不食言。
有他這句話,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行,那我們進城吧。」
12
我和謝雲舟正趕上兄長大婚的日子。
孟太傅嫁女,國公府娶親。
排場之大,就連窄巷裡的狗都染上了喜氣。
以至於我還沒想好怎麼告訴謝雲舟兄長要娶妻。
謝雲舟已是滿眼錯愕:「顧兄……要成婚了?」
「啊……」
我還在想著怎麼解釋,就聽謝雲舟又說:
「是和太傅家的嫡女孟婉煙?」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
「你知道?」
謝雲舟勾唇一笑:「早就猜到了。」
我自己觀察著謝雲舟的笑容。
三分詫異,五分欣喜,還有兩分欣慰。
怎麼全是開心啊?
難道是兄長幸福他也開心?
這就是愛情的偉大?
我和謝雲舟來到了國公府。
兄長一身喜服,甚是惹眼。
我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瞟向謝雲舟。
我猜他的心裡一定不像面上那般開心。
我盯著他,是怕他多飲酒,擾了兄長的喜事。
後來,謝雲舟沒事。
我醉了。
我抱著酒壇子,坐在房頂又哭又笑。
「兄長喜歡的人,我絕對不會沾染半分!」
「絕對不會!」
「哪怕……」
可是,那個在我情竇初開的年紀,一次又一次偏愛我的少年。
我又怎能不心動?
我不記得自己何時睡去。
結果第二天醒來,就看到坐在床邊、面色陰沉的謝雲舟。
他問我:「你喜歡孟婉煙?」
我:「……?」
「我聽小春說,你自打見到她與你兄長在一起後總是唉聲嘆氣,昨日你又喝得酩酊大醉,難道不是因為孟婉煙?」
謝雲舟眼眶微紅,大概是昨晚一夜未眠,莫名地帶著一股子破碎的孤獨。
他嗤笑:「原來你不願與我成婚,是因為你好同性?」
我:「???」
「你才好同性!」
我猛地跳下床。
「謝雲舟, 你自己好龍陽就把全天下的人都想成與你一般?」
空氣凝結了片刻。
謝雲舟神情微怔, 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誰好龍陽?」
13
我把謝雲舟趕了出去, 合上房門。
隔著門板, 依舊能聽到他低低的笑聲。
「所以,我十五歲生辰那晚,你和我大哥……」
「那晚多虧了顧兄幫我上藥。」
謝雲舟的聲音明顯強忍著笑意:「後來你看到的, 應是顧兄不慎被我絆倒,扯破了褲子。」
「那你教我騎馬,同我踏青總是……」
「你一個姑娘家, 我與你同處, 總要顧及著你的名聲。」
我又問謝雲舟:「可是我大哥親口承認喜歡你……」
「他怎會不喜歡未來的妹婿?」
「還有聘禮裡的那封信!」
「那是來福被禮部侍郎家的小姐收買,仿著我的筆跡寫的。」
「……」
天啊。
我捂著臉, 緩緩蹲在了地上。
「顧鈺,開門。」
身後的大門被謝雲舟拉開。
仿佛曾經我主動敞開心門那一刻。
這次,我徹底看清了門外的人。
他叫謝雲舟。
14
西北邊境戰事再起。
謝雲舟又要出徵。
但此次非同小可, 聽說是西北鄰國勾結在一起,傾舉國之力向梁國發難。
來勢洶洶, 邊陲數座城池相繼淪陷。
聖上令老侯爺親自率兵, 謝雲舟同行,一舉殲滅鄰國。
此戰雖險, 但若贏,可保梁國數十年太平。
出徵前一夜, 我跑去見了謝雲舟。
他正在把玩著什麼。
我跑過去將東西奪了過來,才發現這玩意有點眼熟。
是十五歲生辰那晚,落入湖中的香囊。
「你居然撿到了?」
「嗯,上面的繡工同你送我那塊帕子上的一模一樣, 我一眼便認出來了。」
謝雲舟嘴角噙著笑意。
「還是那般……清奇。」
「……」
我打開香囊,把裡面早已風幹的海棠花都倒了出來。
「這海棠花寓意不好。我知道在西北有一種花叫合歡,你這次去若是得空, 可以採些回來。」
謝雲舟滿口應下。
不知怎的,這次謝雲舟出徵我總覺得心慌得很。
於是, 我將擬好的庚帖推到他面前。
我說:「謝雲舟, 我們成婚吧。」
謝雲舟笑了。
他並沒有在上面寫上他的名字,而是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庚帖。
他說:「阿鈺, 等我回來。」
15
這一戰, 打了一年之久。
最後一役打得甚是慘烈。
梁國的將士與敵軍幾乎同歸於盡, 用血肉之軀築起了最後的防線。
最終梁國勝了。
但老侯爺以身殉國。
謝雲舟身負重傷, 下落不明。
那天,我辭別大哥和嫂嫂,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
當我行至待過半年之久的邊陲小鎮時, 險些認不出它的樣貌。
放眼望去皆是斷壁殘垣, 還有未清理完的屍骨。
不知團子還有曾經在這裡定居的商隊的人都遷居到哪去了。
我向一名正在清掃的將士詢問鎮子上的人的下落。
將士搖頭嘆息:「當時敵國人來勢洶洶, 整個鎮子的人全被屠盡了。」
我愣怔在原地。
「……」
「(「」我用了兩年的時間,從黃沙塞北找尋到了煙雨江南。
雖然沒有謝雲舟的消息。
但我始終堅信著謝雲舟會回來。
他這人從不食言。
他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一日傍晚, 我看到一名約莫六七歲大的小男孩獨自一人賣著燒餅。
我忽然想到,若是團子還在,應當也是這般年歲。
於是我買下了全部的燒餅。
轉身離去。
小男孩興高採烈地收了攤,而後跑進了身後的窄巷。
「傻叔叔, 今天的燒餅全賣完啦,我們回家。」
「……」
「傻叔叔!拿好你的小帕子還有小香囊,回家……哎!傻叔叔怎麼把香囊撕了?」
「合歡花。」
「啊?」
「合歡花……送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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