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

 

小區的井蓋松了。

 

我怕有人不小心踩空，特意放了個空桶在上面，以做提示。

 

結果被老太太順回家去泡腳。

 

我又在井蓋邊上圍了一條警戒線。

 

也被老太太扯掉，她開著小三輪狠狠軋過去。

 

井蓋裂了。

 

我的女兒和一個男孩前後掉進20米深的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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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在旦夕，兇多吉少。

 

搗亂的老太太陰險地笑了:

 

「要我說啊，隻有蠢貨才會傻得掉下去。」

 

「真出事了也是活該，不像我大孫子聰明又可愛。」

 

可她不知道，掉進井底深處還被刺瞎了眼的，就是她孫子啊。

 

1

 

下班的時候，經過小區的井蓋旁，我看見周圍稀稀疏疏圍了一圈人。

 

嘈雜不堪，探頭探腦地往井蓋下張望。

 

我一激靈。

 

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昨晚圍的好好的警戒線，不知道被誰給撕沒了。

 

隨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堆裡。

 

井蓋裂開了一半。

 

另一半像是被什麼重物軋了。

 

尖利的碎石渣正往底下掉去。

 

有人面色凝重:

 

「好像是一個小孩掉進去了，裡面太深了，看不清，隻能聽見哭聲。」

 

「知道是誰家孩子嗎？」

 

我一個咯噔，心突突直跳。

 

天旋地轉。

 

立即想到了我的女兒可可。

 

不會，不會是她掉下去了吧？

 

一時間，我急得直掉眼淚，趕緊給可可的兒童手機打電話。

 

心裡七上八下，打了一遍，電話沒接。

 

第二遍，第三遍。

 

依舊是停機狀態。

 

直到井底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

 

「媽媽……」

 

是可可的聲音！

 

那一瞬，我的心仿佛沉入谷底。

 

腿一軟，倒在地上。

 

我哽咽著開口:

 

「裡頭掉下去的，是我女兒可可……」

 

「求求你們也一定要救救她，她，她還小啊......」

 

撥打電話間，我的手忍不住發抖。

 

男人神色越發復雜，扶著我站穩身子。

 

欲言又止:

 

「人一定是要救的，可消防員一時半會趕不來，緊要之餘是讓這個擋道的老太太走開。」

 

我一愣。

 

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我也發現了情況不對。

 

不遠處正有個老太太，浩浩蕩蕩開著三輪車過來，絲毫不避開我們。

 

老太太穿著花裙子，燙著時髦的小卷毛。

 

嘴裡喋喋不休:

 

「你們幹嘛呢？趕緊讓開。」

 

我以為她是不知道現在情況，趕緊道:

 

「我女兒可能掉到井裡去了，還請你走其他路吧。」

 

沒想到老太太聽了我的話，輕嗤一聲，輕蔑看我:

 

「哦，所以呢？你女兒關我屁事。」

 

「要我說，這種大井蓋還能掉下去，就是個蠢貨，救上來了也是給社會添亂。」

 

2

 

見老太太一副事不關己，又充滿惡意的樣子。

 

我冷冷凝視著她。

 

憤怒與悲涼充斥腦海。

 

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周圍人很多，她要非得硬開，大不了我跟她硬碰硬！

 

更何況，如果小三輪二次壓在井蓋上，很可能導致邊緣碎石渣掉在裡面。

 

可可再經不起一點意外。

 

想到這，我抹掉淚。

 

攤開手，攔住她，態度十分堅決:

 

「說了這裡不讓過，你要接你孫子走大路去，或者就在這停下。」

 

老太太直勾勾盯著我。

 

看得我一陣頭皮發麻。

 

突然她開口，輕笑了聲。

 

「走就走唄，你別擋道，我給三輪車拐個彎。」

 

聞言，我松了口氣。

 

示意她開車離開。

 

老太太扭動小三輪。

 

誰知道，下一秒，竟然不管不顧的往我們身上衝過去！

 

三輪再次壓在井蓋上，帶動一地的灰，邊緣上的碎石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聽到可可在井底低聲的哭泣。

 

我嚇得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就要報警。

 

老太太眼疾手快，果斷下車拍掉我的手機。

 

以一種格外怨恨的眼神，SS盯著我:

 

「能在私立當老師，還能在小區買房，誰知道你的錢哪來的?」

 

「……」

 

什麼意思？

 

我還沒反應過來。

 

老太太的臉越看越眼熟。

 

還沒想起來她是誰，她卻把嘴一張，開始叫囂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個線是你搞的是吧？」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那破繩子差點刮壞了我小三輪啊！趕緊賠錢！」

 

「沒有個三五千，你今天別想走！」

 

老太太拽著我不肯放手。

 

「你要不給錢，我就在這不走了，你們也別想救人！」

 

陳淑芬說完，無賴一般，一屁股坐到井蓋邊上。

 

隻要有人靠近，她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往人身上踹。

 

一邊踹一邊哀嚎腳疼:

 

「你們年輕人可別不講武德！欺負我老人家是要坐牢的！」

 

五大三粗的漢子，被她弄得面紅耳赤。

 

支支吾吾罵不開聲。

 

無奈，大家又看向我。

 

此時，我認出了眼前的老太太陳淑芬。

 

前幾天的時候，小區的井蓋就莫名松了。

 

大晚上我上夜班回家。

 

沒注意，自己踩空了，差點掉下去。

 

為了怕別人和我一樣，我果斷把家裡的空桶放在上頭，當做警示。

 

誰知道，當天就不翼而飛。

 

看監控的時候，就是這老太太把空桶帶回了家。

 

我找到人想要回來，誰知道吃了閉門羹不說。

 

老太太還隔著門對我罵罵咧咧:

 

「放你的狗屁，沒素質的缺德鬼。你說這桶是你的，它就是你的呀。你叫一聲，它會應嗎?」

 

這個陳淑芬，完全不講道理！

 

我氣得淚失禁。

 

無奈，我又跑去買了一堆又粗又黃的繩子，再拿磚頭壓住，圍在井蓋旁。

 

好不巧，原來又是被這老太太給扯了。

 

看著陳淑芬蠻不講理的模樣。

 

我紅了眼：

 

「所以是你害了我家可可！」

 

陳淑芬陰險地勾起唇角。

 

「哦，所以呢？我年紀大了沒人敢抓我，要不你給我點錢，我就讓開？」

 

她的目光若有所指地移向井蓋。

 

「不然的話，就等著你的賠錢貨閨女S在裡面吧。」

 

「趕緊把錢給我！不然等我大孫子放學回家，就不是一點錢能解決的了！」

 

她得意至極。

 

聽到這話。

 

像是被定住一樣，再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仿佛已經看見，女兒躺在醫院的身影......

 

痛徹心扉。

 

我快速思考起來。

 

絕不能讓這事發生。

 

眼下，也顧不得和這個老太太扯嘴皮子，隻能先解決她為宜。

 

3

 

我果斷道:

 

「你要多少錢，我立馬給你，先別在這鬧了。」

 

陳淑芬一臉得逞的笑。

 

「這不就好辦了.......」

 

「我的三輪車,五年前可花了4000買下來的，按照現在的行情，沒有5萬肯定買不到。」

 

「所以你的繩子蹭壞了我的車，至少得給我1000。」

 

陳淑芬比了個數。

 

我猶豫了幾秒，立馬答應。

 

「我轉給你。」

 

1000如果能讓她離開，最好不過了。

 

我拿出手機，就準備給陳淑芬轉賬。

 

可老太太眼睛滴溜溜的轉，就是不掏出手機來。

 

她咳了一聲，突然道:

 

「哎喲我記錯了，你把我三輪車的鏡片也刮壞了，還有我的座椅也被蹭到了來著，我怎麼感覺頭也有點痛呀。」

 

她作出苦想的模樣。

 

捂著腦袋，哀嚎。

 

我簡直要被氣S在這。

 

想換新座墊直說，真把我當冤大頭，什麼都賴在我頭上。

 

我深呼一口氣:

 

「你說，要賠多少。」

 

老太婆笑了聲，比了五根手指。

 

這回，她說:

 

「5000。」

 

見我有些難以置信，隱隱發怒的模樣。

 

她趕緊找補:

 

「年輕人做錯了事可別賴賬哦，我已經是小區友情價了，你女兒的命總比這值錢吧。」

 

「不然你家那什麼可可，可就隻能在陰曹地府等你團聚嘍。」

 

「……」

 

什麼時候，人竟然能把自己的無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瞬間，我氣血上湧。

 

猛地上前幾步。

 

我開口:

 

「好，我給你。」

 

可可等不得。

 

三兩下給陳淑芬轉了賬。

 

聽著老年手機巨大的提示音:

 

【某信到賬，5000元。】

 

陳淑芬笑得合不攏嘴。

 

她終於拍了拍屁股，美滋滋走到一邊，開著自己的小三輪後退。

 

一邊退，一邊不滿看我們:

 

「我隻給你們半個小時哦，等我孫子來了你們還是要讓路的。」

 

「要我說啊，這小孩掉下去多半已經S了，沒有救的必要。多此一舉，還耗費精力。」

 

「蠢的跟豬似的，讓他要踩井蓋，活該……」

 

陳淑芬撇撇嘴，站著說話不腰疼。

 

有好心人提議:

 

「要不把繩子綁在我身上，慢慢往下拉，我把孩子給撈上來。」

 

「反正小孩重量輕。」

 

這是個好主意。

 

可井蓋不大，裡頭的空間更是十分狹小。

 

我目測，一個正常成年人很難下井救援。

 

顯然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

 

面色犯難。

 

「這麼小的井，我們還真進不去。可要是不做，哪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難不成這孩子可以自己把自己綁在腰上，我們再拉上來?」

 

有人眼睛一亮，開口道。

 

我聞言，往井底喊，得到的隻有一片低沉微弱的哭聲。

 

在無盡的恐慌與害怕下，這個辦法沒法實施。

 

所有人一陣沉悶，周圍陷入低迷，大家的眼神充斥著愁悶。

 

那眼下就隻有一個辦法，倒掛著榜上繩子，下井救援。

 

我骨架小，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隻要能救女兒，做什麼都行。

 

我往前站了站，開口:

 

「我來。」

 

4

 

周圍隻有簡易繩子，我讓人從腰間一直環繞到脊背，肩膀。

 

在確保萬無一失後，我彎腰慢慢往井口探去。

 

一瞬間的失重感和倒立的窒息感讓我有些失控，大腦充血。

 

我咬緊牙關，示意他們繼續松繩子。

 

那微弱的哭聲越來越近。

 

我有些欣喜，可再下去時，整個人僵硬在那。

 

井口越往下越窄，下去了十五米左右的距離，我再也沒法動身。

 

井口周圍全是青苔和堅硬的巖石顆粒，手臂觸碰到都會帶來一陣微微刺痛。

 

萬幸，我看到了女兒的身影！

 

她並沒有完全掉落下去，而是被卡在那。

 

我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看向可可。

 

「別怕，媽媽來救你了，你把手給媽媽好不好。」

 

女兒淚流滿面，我忽略手臂傳來的脫臼感，繼續往下探去。

 

終於，我堪堪拉住了女兒的手。

 

我叫了聲，示意把我往外拉扯。

 

男人應好，剛要動，陳淑芬探出個腦袋來。

 

笑眯眯地:

 

「你看你們還是生活常識少了吧。這個時候哪能往上拽啊，這不就失敗了嗎？」

 

「她的意思是讓你往下松繩啊~一個小孩而已，還怕拉不上來啊。」

 

聽到這話，我身子一陣冷顫，剛想阻止。

 

老太婆搶過繩子，就這麼一松手。

 

我幾乎不受控制般，腦袋狠狠撞在堅硬的石牆上。

 

瞬間，一股溫熱是液體從側臉淌下。

 

我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再然後，刺痛感從渾身蔓延開來。

 

不光是腦袋，手臂也因為陳淑芬的突然松手被劃出多條口子。

 

道道見紅。

 

我暈得不行，感覺下一秒就得倒去。

 

即便如此，我仍不肯放手。

 

井邊的其他人也聽到了那重重的撞擊聲，趕忙商量著要把我拉扯上來。

 

上來的時候，我幾乎站也站不穩。

 

眼前重影閃現，左右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