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淚
第1章
沈木是整個盛京最好的相公,他會溫柔地看著我的眉眼給我描眉,會為了給我做一碗桂花羹跑遍全城。
可當匪徒那把刀朝我們插來時,他卻將懷孕兩月的我推給匪徒,自己擋在我娘面前。
看著他們深情相視的眉眼,我腦袋嗡嗡作響。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被我娘收養的弟弟,曾對我娘愛而不得,含淚成全。
而我,是我娘給他的補償。
……
我捂著傷口倒下時,沈木正擋在我娘面前。
他攬著她的腰,在漫天刀光劍影下,目光纏綿得宛若一對生S相依的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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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聲‘相公’湮沒在兵器相擊的‘鏗鏘’聲中。
他甚至沒有看一眼跌倒在地上的我。
直到所有劫匪都被S光,他交代侍衛處理現場,然後匆忙抱著嚇得腿發軟的娘頭也不回進了馬車。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甩掉心中那股異樣,嘗試著自己站起來。
隻是傷的太重了,我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試了很久才勉強爬起來,一瘸一拐跟在他們身後爬上了馬車。
馬車裡,娘正淚眼朦朧地靠在車壁上,她裸露的小腿紅了一塊,沈木拿著藥膏小心地給她塗抹。
他神色溫柔又帶了幾分虔誠,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嶽母而是他求而不得的神女。
見我掀起簾子,娘驚慌的‘啊’了一聲,匆忙推開他。
“糖糖,你怎麼跟過來了。”
沈木像是直到現在才看到我,冷聲道,“你去另一個馬車,你娘受傷了,不要打擾她休息。”
說完他一把撂下簾子,將我隔絕在馬車外。
我心裡莫名有些難堪,可自我出生以來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娘身體格外嬌弱,我要體貼她,要把她放在第一位。
在我們家她是爹的珍寶,是外祖的掌上明珠,哪怕我是她的女兒,也不能有分毫越過她。
沈木這麼做也是為了我。
想到這我撐著幾乎站不穩的身體磕磕絆絆地爬上了另一輛馬車。
簡單包扎後,馬車終於在天黑前到了城鎮。
在客棧安頓好,侍衛替我請了大夫,我的傷口很深,當時沈木將我推過去,劫匪的刀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
當時沒有感覺,現在平靜下來竟然徹骨的疼。
大夫說止疼藥對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好,我隻好忍著疼,想到不見蹤影的沈木,心裡止不住一陣委屈。
成婚三年他一直把我放在手心裡。
上次我隻是臉上被樹枝劃了一個小口子,他就大半夜冒著風雪進宮向貴妃娘娘替我討了一罐玉顏霜。
這次我傷的這樣重,他卻遲遲不見蹤影。
娘說過沈木已經待我極好了,我不該太過挑剔。
可白天那一幕始終在我眼前縈繞。
我睡不著換了身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去了阿娘的房間。
這次去丹楓山看楓葉之前爹和娘吵架了,所以爹才沒有來,但他叮囑我要照顧好娘,還派了好幾個侍衛跟著娘。
如今侍衛卻全都不見了蹤影,整個二樓一片寂靜,我走到門口剛要敲門便聽見了沈木的聲音。
他的聲音好似月光般輕柔,隻是落在我耳中卻如同炸雷。
“阿姐,這些年你一直不肯回京城是躲著我嗎?”
“你知道嗎,我想你都要想瘋了。”
朦朧的月色下,他眼底全是我未曾見過的深情,絲絲縷縷攪的我心口發痛。
阿娘似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沈木,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已經嫁給霍長衍了。”
“這麼多年你也該放下了。”
沈木搖了搖頭,一把抓住阿娘的手,“我怎麼可能放下,當初隻是想讓你幸福,我才強迫自己放手。”
“今天看見你受傷我的心都碎了。”
“阿姐,你心裡真的沒有我了嗎?哪怕是一絲一毫……”
阿娘嘆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把糖糖嫁給你。”
“她代替我陪在你身邊,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
2
一門之隔我渾身都在發抖,這幾句荒謬的話在我耳邊不停地回響,每個字我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卻讓我茫然。
我娘是說,她曾和我夫君有過一段情,而我是她給他的補償?
還沒等我理清楚,沈木的聲音再次穿透門板傳了過來,他一把將阿娘抵在牆邊,目光哀怨。
“她怎麼能和你相比,我不過是靠著她那張與你七分相似的臉來解半分相思罷了。”
“她不是你,沒有人能代替你,也沒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
“阿姐,我這輩子隻會愛你一個人,你讓我娶你女兒我已經娶了,如今我隻想遠遠看著你,所以不要再躲著我了好不好。”
娘似乎是被感動了,月光下她眼裡含著淚光,深情地抬起頭。
那一刻我扣著牆的手一松,身上像是被抽幹了最後一點力氣,尖銳的痛感從小腹蔓延全身,鮮紅的血從身下流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我捂著刺痛的小腹從牆邊滑落撞開門板,直直地倒了下去。
像是墜入一團霧氣中,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清。
其實我原本不該嫁給沈木的。
我爹是將軍,自我出生後他一直和我娘待在邊關,是祖母把我帶大的。
祖母原本給我定了御史家的小兒子,但到該正式定親那年娘卻匆匆從邊關趕了回來。
她說少年輕浮,她不放心,轉身帶我見了沈木。
杏花枝頭我一眼便墜入了沈木溫柔的眼裡,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獨獨願意為我獻出所有的溫柔,那個少女會不心動呢?
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的溫柔原來不是為我,原來從不是為我!
我以為的夫妻恩愛,我以為的天賜姻緣原來都隻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男人求而不得的補償!
我抽噎一聲從睡夢中醒來,茫然地望著床帳。
身上的痛意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丫鬟翠珠從門外端著藥走了進來,“小姐,別亂動,大夫說你要是再受刺激肚子裡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扯著沙啞的嗓子問,“沈木呢?”
“姑爺陪夫人去丹楓山賞楓葉了,姑爺說,你一時半會好不起來,可丹楓山的楓葉等不起,錯過了就不是最好的風景了。”
我捂著胸口瘋狂地笑了起來,眼淚噼啪地砸在枕頭上,砸的我心口疼。
好荒唐啊,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呢。
一連幾天我都恹恹地躺在床上,這天我還在睡夢裡,突然有一雙冰冷的手替我掖了掖被子。
沈木一身青衣,站在床頭,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見我醒了獻寶似的將一片楓葉放到我手裡。
“糖糖快看,這是我特地為你摘的楓葉。”
我收回手避開那片葉子,一開口聲音啞的嚇人。
“你和我娘……你沒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他收起笑,“我和你娘之間能有什麼,你難道連自己親娘的醋都要吃嗎?”
“丹楓山的楓葉就這幾天最好看,難道就因為你受了傷就要讓我們一直陪在你身邊嗎?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我譏諷地笑了一聲,捂著絞痛的心口就那麼看著他。
他又恢復了溫柔的模樣,用溫熱的手指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額頭。
“好了,糖糖,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養一隻小狗嗎,回去我讓人找一隻給你好不好。”
成婚以來我一直想養一隻小狗,每次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拒絕,這是他給我補償嗎?
可我不需要啊。
我一把推開他的手,“別叫我糖糖,沈木,那天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每一次叫我糖糖的時候,到底是在叫我的小名還是在叫我娘的名字?你不嫌惡心嗎?”
我娘姓謝單名一個棠,當年給我取名字之前,我爹先取了糖糖作為小名,後來我有了霍舒寧這個名字後,再無人提及糖糖這個小名,隻有沈木愛極了這個名字。
在床第間,上下起伏,婉轉交匯時,他最愛用手指描過我的眉眼,喚一聲‘糖糖’。
現在想來,糖和棠同音,他到底是在喚我,還是借著喚我的機會喚出那一句對著心上人永遠無法說出的愛稱?
見被我戳破沈木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惱羞成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他甩了甩衣袖,第一次在我面前冷了臉。
“算了,看在你有孕在身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想到孩子,我麻木地坐起身難過地摸了摸小腹,幾天前,我還在為它的到來無比開心,可如今肚子裡這個尚未成型的孩子仿佛和我一起成為了一個笑話。
我神色裡是止不住的哀傷,我問他,
“沈木。”
“我聽到你管我娘叫阿姐。”
“那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是該叫你爹呢,還是該叫你舅公?”
“再或者,是不是我也該叫你聲小舅舅?”
他躲開我的眼睛,好似對待胡鬧的小孩子一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跟你娘的事早就過去了。”
“不要亂想,我既然娶了你就會一輩子對你好,別的事情何必在意那麼多呢?”
“滿城的夫人誰不羨慕你。”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毅然決然地抬起頭,“不會有一輩子了。”
“沈木,咱們和離吧。”
沈木沒想到會從我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一下子愣住了。
“我不答應。”
“難道你覺得知道那些事之後我還能和你生活下去嗎?我現在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沈木,你好惡心啊。”
似乎被眼裡的厭惡傷到了,他後退了一步。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娘走了進來。
3
幾十年的歲月並未在娘身上留下半分痕跡,她站在這兒依然如同少女般嬌俏。
而我縮在被子裡,臉上全是憔悴的淚痕。
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我是她的女兒。
她上來對著我便是指責。
“霍舒寧,我是怎麼教你的?和離兩個字是能隨便說的嗎?”
“跟沈木道歉,馬上立刻!”
我沒忍住,冷嗤了一聲。
“不然呢?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嗎?到時候我是該叫你娘還是和他一起叫你一聲姐姐呢?”
說著我心裡更難受了,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我哽咽著看向她。
“娘,在你心裡我是什麼啊?”
“一個能利用的工具?一個能消除你愧疚的布娃娃?還是你送給追求者的替身?”
“你愛過我這個女兒嗎?”
聽見我的話她臉上閃過一抹心虛,但立刻被委屈和憤怒填滿,她指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
“霍舒寧,我關心你難道還關心出錯了嗎?你問問全京都哪個未出閣的女兒不想嫁給沈木?如果我不是你娘,這麼好的姻緣怎麼能輪得到你?!”
“你德行不出挑,琴棋書畫也一般,是我讓你有了這麼安穩的人生,你不知感激就算了,如今到還埋怨起我了。”
“怪不得人說兒女都是債,我生你養你容易嗎?”
說著她委屈得抽噎起來,晶瑩的淚珠說掉就掉。
沈木一臉心疼伸手就要替她擦眼淚,隻是手伸到一半時看到了旁邊的我,他的手頓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氣衝衝地收了回來。
他一甩袖子冷冷地看向我。
“霍舒寧,把你娘氣哭了,你滿意了嗎?”
“難道非要鬧個家宅不寧你才滿意嗎?”
聽見沈木的話,娘哭的更起勁了。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淡淡地看向面前的兩人。
他們兩個一個是我最愛的娘親,一個是和我最親密的夫君。
當我受了重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之時,他們正相攜著去看一場最美的風景。
如今又倒打一耙說我不孝,我嗤笑一聲。
“我就算要鬧到家宅不寧又如何,如果你不和我和離,我要去告訴爹,要讓全城的人都知道!”
“知道你沈木毫無廉恥,知道你謝棠為母不慈。到時候就讓所有人都看看,讓大家來評評理!聽聽昔年京都第一才女和御前指揮使愛而不得的悽婉故事!”
我的話沒說完沈木一個巴掌朝我甩了過來。
隨著他的巴掌聲落下,整個房間都靜了一瞬,就連娘的哭聲都止住了。
沈木也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心疼,但隻是片刻又恢復了那副冷漠的神色。
“和離的事我不同意,這些天你就好好抄些女戒女訓反省吧。”
然後他小心地扶著阿娘,走了出去。
隻留我捂著發痛的臉,無力地盯著他們的背影,心如S灰。
這時小腹一陣劇烈的刺痛傳來,溫熱的液體從身下流出。
我驚慌地攥著錦被,腦中想起大夫的叮囑,驚慌地向沈木和娘求救。
“沈木,沈木,娘,娘……給我叫大夫……”
然而他們頭也不回,隻留下一句‘好好反省’便一把甩上了門。
4
我無力地癱軟在床上,隻感覺身體越來越冷。
我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是在沈府。
我的孩子沒了。
沈木把我軟禁在院子裡,不允許我和任何人聯系。
隻有苦藥一碗一碗地端進來。
喝完藥,我每日便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杏樹發呆。
這棵杏樹是我們成婚那年我和沈木親手栽下的。
那時我像所有新婚的女子一般對婚姻充滿了憧憬,這棵樹像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可不過走了這麼十幾天,杏樹的葉子便已枯黃掉落,枯枝殘葉在凜冽的秋風下擺啊擺。
我看著它枯敗的模樣格外心煩,吩咐翠珠找人砍了它。
翠珠欲言又止,侍衛也勸我。
“夫人,這杏樹來年就接杏子了,現在砍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我直接從侍衛手裡奪過斧子,用力砍了過去。
斧子卡在樹幹上,拔下來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砍痕。
“當然可惜,可若是結出來的是苦果,豈不是更可惜。”
侍衛怕我傷到自己,隻好按照我的話將它砍了。
當晚沈木來了,他似乎剛飲過酒,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聽下人說你今天砍了窗外那顆杏樹?怎麼了,不喜歡了?”
“那明年換成桃花可好?”
我正窩在軟榻上讀一本遊記,聞言連頭也沒有抬。
他走過來像從前一樣從身後抱住我,“還生氣呢?是為夫錯了,別生氣了啊。”
“可你也不該那樣說你娘,她心思一向純淨,你那麼說她怎麼受的了。”
“好了啊,咱們各退一步。”
說著他便低頭朝我親了過來。
聞到那股酒氣我心裡泛起一陣惡心,猛然推開他,趴在床頭幹嘔了起來。
他僵了一下,隻是片刻又變成一副溫柔的模樣,體貼地給我拍背。
“知道你沒了孩子心裡難受,過段時間你養好身體,咱們再要一個,好不好?”
我躲開他的手,聲音平靜。
“過幾日祖母壽宴,我要回去給祖母祝壽。”
他點了點頭,話裡卻帶著幾分警告,“可以,我和你一起為祖母準備禮物。”
“隻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夫人心裡應該清楚。”
“我知道,祖母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
說完我翻開書,繼續看了起來。
祖母壽宴,爹也會回來,到時候希望我能得到我想要的。
我摸了摸小腹,掩去眼裡那半分苦澀。
自那日起,沈木每天都會過來,我不願意與他親密,他也不惱。
他篤定了我翻不出他的手心,覺得我總有一天會想通,和他得過且過。
可我生性雖柔弱,眼裡卻容不得沙子,餿了的飯強行咽下,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我閉上眼,心裡有了成算。
祖母壽宴這天,沈木帶我回了家。
祖母這幾年在佛寺清修,她的馬車要晚一會才能到,沈木借機提議去給娘請安。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見到我,娘撇了撇嘴。
“呦,小冤家來了?聽說你小產了?”
“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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