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媽媽不需要你成為多麼優秀的人，媽媽隻想你健康的長大。

我愛你，永遠愛你。

 

愛你的媽媽」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跟不要錢似的止不住。

 

淚水打湿了信封，上面的筆記因為年份太過久遠字跡花了一大片。

 

看到媽媽留給我的信封被自己弄髒我哭得更兇了。

 

沒有媽媽的陪伴，我的確有過一陣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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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初中的時候因為沒有媽媽，總是被班上的幾個同學嘲笑。

 

她們下課把我堵在廁所想要收拾我這個沒媽的小孩兒。

 

我倒也不慣著她們，尤其是在她們侮辱了我媽以後，我瞬間爆發。

 

我利落幹脆的一人賞了她們一個耳光。

 

剛做好的美甲在她們臉上留下了劃痕。

 

我又順手拿起放在廁所角落裡面的拖把跟她們同歸於盡。

 

拖把上面的排泄物盡數甩到了她們的身上。

 

臭得她們落荒而逃。

 

最後我們全體被叫去了辦公室並且請了家長。

 

老爸工作忙，來得是他的助理。

 

助理來得時候我突然好想哭。

 

我覺得自己真被她們說中了。

 

我是個沒人愛的小孩。

 

她們說，活該我媽S得早。

 

我強忍著淚水拒不道歉。

 

隨他媽便吧。

 

這學誰愛上誰上。

 

晚上回到家中，老爸也剛剛到家。

 

他嚴肅的問我：「今天在學校怎麼回事，有沒有受傷？」

 

請家長的時候不來，這個時候又擔心個什麼勁兒？

 

我憋著一肚子的火沒處撒，一句話都不想理老爸。

 

「對不起，今天爸爸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實在脫不開身……」

 

我吼道：「我才不管會議不會議，我不想跟你說話，不想聽見你說一個字，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我要我媽！」

 

「我要我媽！」

 

「我要我媽！」

 

我撒氣似的將書包扔到客廳跑上樓反鎖了自己的房間。

 

任老爸如何敲門我都不開門。

 

就像媽媽在信裡面說的那樣，我確實有好多少女心事是不能跟爸爸分享的。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抱抱媽媽。

 

我一個星期沒有去上課。

 

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欺負我的那幾個人課桌空空如也。

 

聽說她們被學校勸退了。

 

老爸的助理還是每天都會來接我。

 

從助理那裡我意外得知，那天老爸參加的會議是有人要收購老爸一手建立的夏瀟瀟公益基金會。

 

老爸堅決不同意。

 

助理說：「程總不是因為你打架丟人而不想去學校，董事會的那些家伙很是難纏，基金會不賺錢還總是往裡面搭錢，他們早就想整治了。」

 

「程總知道你在學校受了委屈，那幾個人也被學校處分了，程總是怕你吃虧。」

 

「那天程總還問我，她們打你的時候你有沒有還手，有沒有多打幾下保護自己？」

 

「對了，程總給你報了武術課、跆拳道、柔術、散打及各種防身課程，你都要去上，喜歡哪個就主攻哪個。」

 

「程總的意思是說，在這麼多選項中，你必須掌握一門，從這周末開始，我負責監督。」

 

11.

 

我苦惱的望著車窗外面，一句話也沒應。

 

我不是老爸的累贅，他沒有因為工作而放棄我。

 

相反，他處處都在替我著想，為我擔心。

 

夏瀟瀟公益基金會是我爸送給我媽的。

 

現在出了事我怎麼會無動於衷。

 

老媽的事情在我們家就是頭等大事。

 

心中的氣憤和委屈在得知事情原委以後全都消散了。

 

而更心疼的是我晚上回家懷著愧疚去向老爸道歉時竟然發現他忽然間生出了許多白頭發。

 

我意識到，要是再失去老爸，我就真的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我突然抱緊爸爸，大哭道：「老爸，對不起，老爸，你要陪我再久一些。」

 

老爸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這次竟也偷偷落了淚。

 

「想想，你是瀟瀟留在這個世界唯一珍貴的禮物，爸爸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讓別人欺負呢？」

 

那之後，我變得更加努力。

 

我不能讓老爸一個人面對董事會。

 

我也想保護媽媽。

 

保護夏瀟瀟公益基金會。

 

我一頭扎進知識的海洋裡，考上了重點高中。

 

大學專業我又選了金融。

 

意外的是，我剛滿十八歲，老爸就在生日這天將公司交給了我打理。

 

那天我還調侃他說：「老程同志，才四十幾歲就想退休了？」

 

老爸神情凝重，沒有說話，隻是鄭重的將媽媽寫給我的第十八封信交到了我的手上。

 

那天我本來是約好跟朋友一起出去吃飯，離開前，老爸突然喊住了我。

 

「今天在家過生日吧，陪爸爸一天。」

 

那天，老爸一直盯著我看，像是有話要說。

 

於是我推掉了跟朋友組的生日宴。

 

老爸在這天很是反常。

 

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中午吃飯時，老爸突然跟我說說：「我們去墓園看看媽媽吧。」

 

我同意了。

 

每年清明跟媽媽的忌日我們都會來墓園。

 

「老媽，我今天 18 歲了，我已經可以管理公司了，老程同志這家伙四十多歲就想要退休了。」

 

「也好，老爸在公司打拼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出去周遊世界了，公司放心交給我，沒問題的！」

 

我跟老媽說了好一會兒話，老爸遲遲不說話。

 

我很有眼力見的退了場。

 

知道老爸是想跟老媽單獨在一起說悄悄話。

 

轉身離開前，我聽見老爸音色沙啞道：「瀟瀟，我想你了。」

 

12.

 

視頻中同樣也是老爸的一句：「我想你怎麼辦？」

 

伴隨著老爸抽泣聲，我意識到情況不對。

 

畫面中，老媽面容憔悴又蒼白。

 

她靜靜地躺在老爸的懷裡，插著氧氣管。

 

精神無力到像一朵枯萎的花。

 

「想我的話就看看院子裡面的花，我那些花……」

 

老媽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那些花我可是耗費了不少精力的，你……你要是把我的花養S了……我……我……」

 

老媽喘息得越來越重。

 

「瀟瀟……」

 

老媽淚珠打著轉，充滿了不舍。

 

「照顧好小橙子……」

 

老爸隻是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你啊……不要當工作強人，好好睡覺。」

 

「程砚……下……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老婆，我等著你，你……你千萬要找到我啊！」

 

黃昏漸消。

 

天空漸漸染上了墨色。

 

老媽伸手去觸碰老爸的臉龐，「讓我……讓我再摸摸你……」

 

指尖尚未觸摸到，最後一縷光消逝了。

 

我媽永久的閉上了眼睛。

 

老爸一遍遍的喊著老媽的名字。

 

我聞聲跑過來，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跟著老爸一起放聲痛哭。

 

老媽是在元旦那天離開的。

 

新年伊始，我失去了媽媽，老爸失去了愛人。

 

我手裡握著信封，懷裡摟著媽媽的照片。

 

這時候我才忽然發現，我的媽媽她不是照片裡面的標本。

 

她是那麼鮮活，那麼的愛我。

 

12.

 

文件夾中的視頻播放到末尾網絡突然卡頓了一下。

 

老爸久違地出現在了鏡頭前。

 

視頻裡的老爸沒有了少年感，滄桑了不少。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近期的老爸。

 

老爸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我買給他的。

 

他盯著鏡頭好久沒有說話。

 

我拉了一下進度條，他竟然錄了十多分鍾。

 

兩三分鍾後，老爸才慢慢進入主題。

 

「想想，當你看到這條視頻的時候, 爸爸已經不在了。」

 

我強忍著眼淚隔著屏幕跟老爸對視。

 

「眼睛不要掉小珍珠, 我是想告訴你，爸爸是真的很愛你也很舍不得你，但……但我也是真的很想瀟瀟。」

 

「你 18 歲了, 是一個大人了，你在爸爸媽媽這裡永遠都是滿分的。」

 

「對不起, 請原諒爸爸的自私，想想，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勇敢的往前走, 我跟媽媽會保佑你的。」

 

視頻戛然而止，列表處顯示視頻有 998 條。

 

我一條不落的全都看完了。

 

老爸用近千條的視頻拍完了跟我媽相識相戀相愛到分離的全過程。

 

老爸守著這些視頻度過了沒有老媽的這十幾年。

 

對於老爸來說, 有老媽的世界才是世界。

 

老媽不在，他的世界也就不見了。

 

我剎時間就想通了，老爸老媽並沒有真正的離開。

 

他們隻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陪我。

 

我是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老程同志，見到媽媽後一定要來我夢裡看看我，咱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聊會天。」

 

我在老別墅裡住了兩天。

 

這棟別墅裡充斥著太多美好的記憶。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老爸賺了那麼多錢, 有那麼多處房產卻遲遲不肯搬出這棟老別墅。

 

這裡有我, 有媽媽還有年輕的他。

 

我渾渾噩噩的走出老爸的房間, 從樓上往下看。

 

老媽抱著我拍百天照的牆角, 那邊曾經有過一顆掛滿彩燈的聖誕樹。

 

客廳的小走廊處有我跌跌撞撞練習走路的畫面。

 

親人的離世是一輩子潮湿的雨季。

 

我不能再把記憶弄丟。

 

老爸的助理手裡拿著平板向我走來, 說道：「想想, 別墅鏈接我掛到網上了，你看看這幾個租客的資料。」

 

我關掉平板，沉思道：「把鏈接下架吧，我不租了, 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 我要搬回來住。」

 

助理表情錯愕。

 

我笑了一下, 「我不可以回家住嗎？」

 

「可……可以, 當然可以了！」

 

13.

 

老爸的後事料理好後，我正式接管了公司。

 

我把在公司賺到的第一個一千萬全都捐給了夏瀟瀟公益基金會。

 

公司應酬越來越多, 我遺傳了老爸的商業頭腦，在商業場上混得很開。

 

有不少人給我起了個外號，叫：「程砚 2 號」

 

日子忙碌的被推著往前走。

 

很快，我 19 歲的生日快到了。

 

也到了老爸的忌日。

 

我盯著日歷上面的日期，8 月 28 號。

 

我出生在老爸老媽結婚紀念日的前一天。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的巧合。

 

能夠讓我們成為一家人。

 

19 歲生日這天, 我還沒睡醒就有快遞送到了家門口。

 

快遞是一封信件。

 

我哈欠連連的打開, 從文件夾中掉出了一小封信。

 

信紙上是老媽的字跡。

 

我意識頓時清醒。

 

這是老媽寄給我的第十九封信。

 

信封延續著老媽對我的愛和思念。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哗哗流。

 

往後每一年的今天，我都能收到老媽的驚喜。

 

就像她一直在我身邊一樣。

 

我不知道老媽寫了多少封, 但在往後的日子裡, 我都會對生日這天充滿期待。

 

那是我和媽媽見面的日子。

 

老爸忌日這天, 天氣格外的好。

 

湛晴的藍天下，我格格不入的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

 

「哈嘍，我最愛的老爸老媽，我要去看你們了。」

 

我舉著相機路過花店買了一捧鮮花。

 

「每年給老媽買鮮花, 今年老爸喜歡什麼花呢？」

 

別墅的小花園裡，老媽之前種了很多種玫瑰花。

 

老媽這一生，就像玫瑰一樣燦爛。

 

明媚陽光。

 

我來到墓園將花束獻上。

 

我將老爸跟老媽合葬在了一起。

 

我盯著墓碑上那兩張笑臉，輕扯嘴角, 笑道：「程砚，夏瀟瀟，23 周年結婚紀念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