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寧
第1章
被陸砚折騰了一晚後，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彈幕。
【哥哥為了守護妹寶的幸福，居然願意忍受被男主退婚的殘廢女配，偽骨科還是太好磕了！】
【女配的舞蹈天賦真是可惜了，要是她不和妹寶爭舞團首席和男主，哥哥也不至於要撞斷她的腿。】
【女配什麼時候下線啊？都被哥哥喂了這麼久的精神類藥物，怎麼還不瘋？】
我忍著身上的酸痛，慌張地坐上輪椅，來到陸砚的書房前。
卻聽到了他和管家的對話：
「少爺，派去撞斷少夫人腿的那人上門鬧事，我已經將他處理幹淨了。」
「我不在時，你記得盯著她吃藥。」陸砚語氣冰冷，「我不希望她擋了心瑤的路，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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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原來我以為的救贖，不過隻是一場騙局。
1
「正常人持續吃精神類藥物的話，可是會出問題的。」
管家欲言又止，「少奶奶她是個好人，少爺，您可要想清楚了。」
彈幕又亮了起來。
【畢竟是夫妻一場，陸砚不僅撞斷人家的雙腿，還想通過喂藥把她弄瘋……唉，陸砚也太狠了！】
【管家和樓上都不懂哥哥的深情！為了妹寶，區區一個女配又算得了什麼？】
【就是就是，和妹寶比起來，女配真是差遠了！況且哥哥和女配隻結婚沒領證，也不算是正式夫妻。】
果然。
陸砚冷聲道：
「管家，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看在你為陸家工作多年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隻是有些話如果傳到祁寧耳中……」
「可別怪我不顧念情分！」
我被他的狠厲嚇到。
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兩年前。
在選拔舞團首席的前一天，我遭遇了車禍，雙腿粉碎性骨折。
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未婚夫周浩軒立即和我解除婚約，轉而與成為了首席的陸家養女陸心瑤結婚。
在我深受打擊時，
是陸砚日夜來醫院照顧我，安慰我，帶我走出陰霾。
「我會一輩子愛你護你，為你找最好的醫生治療。」
「我對你的真心天地可證，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連連點頭，滿是感動。
卻從沒想到。
這個曾被我視為依靠的男人，居然就是將我推向無盡深淵的劊子手！
怪不得警方一直抓不到車禍逃逸的司機，
怪不得我最近總是昏昏沉沉。
陸砚，你就這麼愛陸心瑤嗎？
甚至不惜毀掉我的一生，隻為成全她的幸福？
我胸口悶得厲害。
彈幕突然瘋狂滾動：
【女配快走！他要發現你了！】
隨之響起的，
是陸砚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2
我險之又險地躲過陸砚。
回到房間後，淚水不受控制地肆意淌下。
婚紗照還掛在牆上。
照片中兩人幸福的笑容，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喵。」
小橘似乎感覺到了我的難過。
試圖跳到我身上，為我舔掉眼淚。
「寧寧，你醒了？」
小橘豎起毛發，弓起背，對著走近的陸砚發出低沉的嘶吼。
「這貓總和我搶老婆，真是礙眼。」
他一把抓起小橘，毫不留情地甩出門外：
「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關上房門。
陸砚走到我身後，溫柔地替我扎起頭發。
卻無意中摸到我的眼淚。
「是我弄疼你了？還是又夢到車禍了？」
我沒有搭話，隻沉默地看著他。
劍眉星目，儀表堂堂。
這張曾經讓我愛慕的面容，此刻卻讓我感到無比陌生。
他皺起眉，心疼地幫我擦去眼淚，又仔細地把我全身檢查了一遍。
確定沒有弄傷我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將我擁入懷中，輕聲哄道：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老公在這呢，我會保護你的。」
過不去了，陸砚。
從我被車撞斷腿的那一刻起，我與你就再無可能。
靠在熟悉的臂彎裡，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房間的靜謐。
是陸心瑤的來電。
陸砚的眉頭瞬間舒展。
但他不好當著我的面接。
「寧寧，既然你狀態不好，就乖乖把藥吃了，別讓我擔心。」
這藥是半年前，陸砚見我常做噩夢，特意讓人為我配的。
可我已經知道，這藥隻會讓我精神恍惚。
「我……」
我攥緊手心，喉嚨發緊。
陸砚見我猶豫，語氣陡然一冷：
「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逼近一步，將藥片和水杯塞進我手裡，目光不容抗拒。
「你知道的，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我抬起頭，想要從他眼中看到一絲後悔。
可我隻看到了不耐與責怪。
我早該明白的。
在他心中，陸心瑤永遠都排在第一位。
我苦笑一聲，順從地將藥片送入口中。
罷了，都怪自己識人不清。
等陸砚徹底走遠，我才把舌下的藥片吐了出來，任由自己癱軟在輪椅上。
「喵喵喵？」
小橘快步跑來，圍著我轉個不停。
我伸手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發，眼淚卻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掉。
彈幕在我眼前飛快地刷著。
【其實這時女配的腿還有救，也許可以去國外找些權威的醫生來看看。隻是可惜，哥哥是不會讓她去的。】
【她舞蹈團的好友程曦倒是去美國發展了，若是她們當時沒有決裂，程曦或許還能幫幫她。】
程曦……？
當年程曦覺得陸砚圖謀不軌，為此還和我大吵一架，之後我倆再也沒有了聯系。
如今看來，她是對的。
而我錯得離譜。
我鼓起勇氣，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
「好，我給你訂一周後的機票。」
聽聞我的遭遇後，程曦泣不成聲，「你的腿，肯定還有得治！」
3
小橘乖巧地窩在我腳邊，似乎是在以這種方式安慰我。
但陸砚卻整晚未歸。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又看到了彈幕。
【啊啊啊啊，哥哥和妹寶去拍全家福啦，太般配了吧！】
【兩人當著父母的面打情罵俏，這種背德感誰懂！】
【好羨慕妹寶能被愛包圍啊……】
我早已習慣彈幕的實時播報。
點開朋友圈，果然看到了陸砚的最新動態。
【愛是心之所向。】
配圖是陸家四口的合照。
陸砚側著臉，目光落在陸心瑤身上。
隔著鏡頭，也能感覺到他的寵溺與專注。
我盯著陸心瑤的裙子，隻覺得無比刺眼。
這個樣式，我曾在陸砚的手稿裡見過。
他不厭其煩地改了一版又一版，數不清的紙張堆滿了他的書桌。
最終，他將它命名為「心弦」。
我在打掃陸砚的書房時，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稿，就被他呵斥了出去。
我隻天真地以為，他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心中還格外甜蜜。
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
裙子不是為我設計的。
能撥動他心弦的人，一直都不是我。
我緊抿著唇，眼淚卻已流不出來。
顫抖著手指，最終還是輕輕點了個贊。
下一秒。
我就收到陸心瑤私發給我的一段舞蹈視頻。
跳的是我最愛的《青絲》。
裙擺隨著她的舞步輕盈飄動，恍若盛開的蓮花。
一舞畢。
陸心瑤歪著頭，衝著鏡頭綻放出一抹笑容。
她甜膩膩地問道：
「哥哥，好看嗎？」
鏡頭隨著拍攝者的心，微微晃動著。
陸砚低啞的聲音傳來：
「好看。」
緊接著，陸心瑤的信息彈出。
【不過是沒爸沒媽又斷腿的孤兒，也想和我搶哥哥？】
我捏緊手機，自嘲一笑。
還有六天。
他們中間，就再也不會隔著一個我了。
4
晚上。
陸砚一回到家，就興衝衝地走進我的房間。
「寧寧，你最喜歡的這條裙子我終於找到了！」
「我可是廢了很大的功夫，才讓賣家答應賣給我呢。」
他拿出一條短款禮服，期待又得意地看著我。
在燈光的照射下，裙子更顯流光溢彩。
關於我的事情，陸砚向來記得很清楚。
哪怕隻是剛認識時，我隨口說的一句話，他也一直放在心上。
不過……
我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我這個樣子，已經不適合穿短裙了。」
陸砚盯著我那被毛毯緊緊蓋住的腿，不在意地笑道：
「你穿什麼都好看，哪裡不合適？」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該走出來了吧？」
我心髒猛地一抽。
原來，他早已不把那場車禍當成一回事。
隻有我還沉浸在雙腿被撞斷的傷痛中。
見我低頭不語，陸砚強硬地為我換上了禮服。
「果然好看！轉起圈來肯定更漂亮！」
可我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更別說踮起腳轉圈了。
我別扭地用毯子蓋住雙腿，避免讓它們毫無遮擋地暴露在光線下。
我努力揚起嘴角，輕聲道：
「陸砚，你能為我設計一條裙子嗎？我還是更喜歡長裙。」
他的身體一僵，眼神閃躲。
遲疑道：
「但我最近有點忙……」
「那就算了。」
既然是不屬於我的東西，那我也不再強求。
等到陸砚離開後，我才費勁地脫下那條裙子。
卻發現，裙角上巧妙地繡著一個「心」字。
我毫不意外。
陸心瑤的勝負欲還是這麼高。
在舞蹈團時，她就總是要和我爭個高低。
如今，就連這條裙子都成了她向我炫耀的戰利品。
「喵！」
小橘惡狠狠地撲了上來，對裙子就是一頓撕咬。
隨後尾巴高高豎起，對著我喵喵直叫。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幹得好。」
5
「寧寧，今天是小陽的周歲宴。」陸砚一早就把我叫醒，「心瑤一人怕是應付不過來，我們得早些過去。」
陸陽，是陸心瑤和我前未婚夫周浩軒所生的孩子。
「好。」
我淡淡應道。
還有五天就要離開了，去見一下惡心的人也無妨。
在保姆的幫助下，我換了件素淨的長裙。
「怎麼穿成這樣？我昨天帶給你的裙子呢？」
陸砚皺起眉，不悅地問道。
「罷了，時間來不及了，先過去再說。」
……
陸家老宅裡。
彈幕在我的眼前閃過。
【哥哥看到男主在妹寶身邊，開始瘋狂吃醋啦哈哈哈哈！】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哥哥的後槽牙都咬碎了！】
不出所料。
陸砚把我推到角落，便急匆匆地朝人群中的陸心瑤走去。
他一離開，許多道不善的目光便立刻落在我身上。
一旁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嬌笑道：
「你說，瘸子該怎麼跳舞呀？」
「少瞧不起人了，瘸子指不定還能用手起舞呢！」
另一道聲音附和道，「是吧，祁大舞蹈家？」
我垂下眼眸，沒有搭話。
自我與陸砚結婚後，這樣的話我就沒少聽，早已聽習慣了。
但我沒想到，那兩人竟想掀起我的裙子。
「話說回來，我還沒看過瘸子的腿呢，想必祁大舞蹈家不介意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你們想幹什麼？」
我低聲呵斥，試圖躲開她們伸過來的手。
但她們笑得更加放肆。
「哎呀，別這麼小氣嘛，讓我們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就在我幾乎要失控時，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動作。
「夠了！」
陸砚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目光如刀般掃過那兩人。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宴會就要開始了，還請各位移步。」
兩人這才收回了手，低聲嘟囔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陸心瑤也跟了過來。
她輕輕拉了拉陸砚的袖子，柔聲勸道：
「哥哥，別生氣了，大家隻是關心嫂子，開個玩笑罷了。」
陸砚的臉色緩和了些。
卻又皺起眉，警告我道：
「今天是小陽的周歲宴，寧寧，你不要惹是生非。」
6
周歲宴很隆重。
可大家的視線還是更多地落在陸心瑤身上。
陸砚亦然。
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陸心瑤不滿地撅起嘴，抱怨道：
「哥哥真沒新意，竟然給小陽送陸氏的股份。」
「嫂子，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
我根本沒有準備。
「呀！這個就很不錯！」
陸心瑤眼前一亮，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她迅速伸手，一把拽下了我脖頸上的平安扣吊墜。
那是我出車禍住院時，陸砚親手為我戴上的。
那時，他握著我的手，眼神堅定而溫柔：
「這是在寺廟開過光的平安扣，一定能護你一生平安，再無災禍。」
可如今，吊墜被陸心瑤奪走。
他卻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心疼道：
「心瑤，你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陸心瑤把玩著手中的吊墜，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嫂子，這平安扣的寓意好，不如就送給小陽吧？」
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脖頸，那裡還殘留著吊墜被拽走時的刺痛感。
強壓下心頭湧起的酸澀。
我平靜地說道：
「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也不打算要了。
滿屏的彈幕驟然飄過——
【這是哥哥送給女配的吧？沒想到妹寶還吃著這醋呢。】
【隻有我覺得祁寧有點可憐了嗎？陸心瑤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樓上不懂就閉嘴，這是妹寶對哥哥佔有欲的表現！多甜啊！】
甜嗎？
我抬眼看向他們。
陸砚微微側著身，幾乎是將陸心瑤護在懷裡。
比起一旁的周浩軒，他們倒更像一對。
原來，陸砚對陸心瑤的偏愛竟如此明顯。
我扯了扯嘴角。
隻覺得曾經的自己十分好笑。
7
見我如此平靜，陸心瑤眼裡閃過一絲不甘。
她將吊墜塞回給我，輕聲細語道：
「嫂子，既然是你送給小陽的禮物，自然得由你幫他帶上才更合適。」
說著，她將孩子抱了過來，遞到我面前。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隻能點頭答應。
誰知，就在我剛碰到陸陽的瞬間。
她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用力一掐——
陸陽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慌亂之間，陸心瑤猛地撞向我的輪椅。
「啊——」
伴隨著一聲驚呼，她懷中的陸陽竟直接飛了出去。
「小陽！」
陸心瑤踉跄地撲向他。
「嫂子，你怎麼能把小陽扔出去！」她轉過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我，聲音顫抖。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小陽是無辜的啊！」
彈幕密密麻麻地閃過。
【妹寶哭起來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啊！】
【都怪女配不識趣！讓小陽白白受罪，可憐的孩子啊。】
周圍的賓客瞬間騷動起來。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帶著震驚、憤怒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天哪，她也太惡毒了！居然對一個孩子下手！」
「早就聽說她因為傷了腿，精神出現了問題，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是蛇蠍心腸！怕是老天都看不慣她，才讓她再也站不起來！」
陸砚臉色鐵青，大步衝過去扶起陸心瑤。
將孩子交給家庭醫生後。
他才冷冷地看向我，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祁寧，道歉！」
我被陸心瑤的手段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擠出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
「不是我……」
「啪！」
一記耳光將我掀翻在地。
陸心瑤縮在陸砚懷裡，低聲啜泣著。
可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得意。
8
陸家老宅偏僻。
等我坐著輪椅回到家時，已是第二天一早。
花園中，陸砚和陸心瑤兩人正逗弄著嬰兒車裡的小孩。
微風拂過，歲月靜好。
「呀，嫂子你可算回來啦！」
陸心瑤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笑得眉眼彎彎，
「哥哥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嫂子腿腳不方便，還不許她坐車。」
陸砚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二樓的房間傳來動靜。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群人在裡面忙活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