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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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頂替了妹妹的貴女身份。


 


照顧與她指腹為婚的宋家公子。


 


此人家道中落,瞎眼腿瘸,脾氣極差。


 


我帶他去了鄉下的莊子生活。


 


朝夕相對,耳鬢廝磨。


 


兩年後,宋家竟然平反。


 


公子醫治好眼睛,考上了狀元。


 


為了迎娶妹妹,他拒絕榜下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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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地求皇帝賜婚:


 


「我宋知衍此生非蘇芙不娶。」


 


1


 


宣旨的公公離開了。


 


下人攙扶著老爺夫人站起來。


 


他們走到前廳。


 


在黃花梨鏤空雕花椅上坐下。


 


老爺摸著胡須,長嘆一口氣:


 


「好事,天大的好事。」


 


夫人拍著腿,刻薄的眉眼舒展開來:


 


「我就說芙兒這孩子好福氣。」


 


老爺聽罷,點點頭。


 


「本以為宋家會一蹶不振,沒曾想反倒如日方升了。」


 


我拿著掃帚站在院裡怔愣。


 


夫人看見了,扯著嗓子厲聲道:


 


「你這小蹄子聽什麼聽。」


 


一旁掃地的香怡趕緊拉著我的袖子離開。


 


她低聲說:「過幾日新姑爺要來下聘,快些隨我去打掃。」


 


我跟著她去遊廊打掃。


 


手忙腳亂間,打翻了水盆,還摔碎了瓷瓶。


 


香怡擔憂地看著我:「香凝,你可是有心事?」


 


「沒有。」


 


我慌亂搖頭。


 


內心卻亂作一團,如波濤翻湧。


 


2


 


三日後,宋知衍帶著人大張旗鼓地前來下聘。


 


聘禮太多,以至於朱漆木箱綿延至影壁。


 


一旁唱禮的管家念得口幹舌燥。


 


「金鑲東珠手镯。


 


「翡翠滿綠如意發簪。


 


「羊脂白玉福祿壽三星擺件。


 


「京城四合院府邸一座。


 


「京郊田產及地契……」


 


我躲在屏風後,偷瞧宋知衍。


 


隻見他玉冠束發,面容俊秀。


 


著暗銀雲紋長袍,身姿挺拔。


 


坐在上座的老爺斜眼看到了我。


 


他努努嘴:「站著幹嗎,還不快去上茶。」


 


我低著頭,快步走過去為宋知衍添茶。


 


他並沒有注意到我。


 


是了,與他相處那兩年,他身患眼疾。


 


哪裡知道我的長相。


 


他心不在焉的與老爺聊著婚嫁事宜。


 


眼神卻殷殷期盼地看向內宅。


 


小姐沒有出來。


 


議親結束,老爺送走了略帶失落的他。


 


我被管家遣出來為小姐去取定制的釵環。


 


剛開門,就看到了折返回來的宋知衍。


 


他躊躇著站在門口。


 


看到我時,眼前一亮。


 


「我知你是蘇府丫鬟,幫我把此信帶給蘇小姐。」


 


我點點頭應下了。


 


3


 


蘇芙正在閨房內發脾氣。


 


杯盞、花瓶摔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敲敲門進去,遞上字條。


 


她讀完後眉頭緊皺。


 


「一會差人告訴他婚前不宜相見。


 


你別去,你留下打掃這裡。」


 


她纖細的手指指著地面的狼藉。


 


我彎腰撿地上的碎片。


 


衣服裡的白玉項鏈突然滑出。


 


蘇芙一把拽了過去。


 


「你怎有這等好東西?」


 


她細細把玩著,看到上面的宋字,氣得柳眉倒豎。


 


「還有什麼瞞著我?」


 


「沒了。」


 


她似是不信,打量一番,威脅道:


 


「多想想你那需要昂貴藥材續命的娘。」


 


「是。」


 


我從房內退出,蘇芙留下了玉佩。


 


這塊玉佩是宋知衍情到濃時送我的定情信物。


 


本來我就是替身,如今交易完成,各歸其位。


 


也挺好的。


 


4


 


晚間用膳時,老爺忽然嚴肅起來:


 


「不如讓香凝陪芙兒一起嫁過去做個媵妾。


 


「一來顯得我蘇家重視,二來姐妹二人有個照應。」


 


老爺話沒說完,夫人臉色就沉了下來。


 


「一個家生子,這不是要叫芙兒抬不起頭嗎?」


 


她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桌上,示意我走過來。


 


用力捏住我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想嫁嗎?」


 


蘇芙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你說啊。」


 


我連忙搖頭:「宋公子我怎配得上。」


 


老爺嘆了口氣,隻好作罷。


 


忙完差事,回到下房。


 


母親坐在燭臺前刺繡。


 


她的手不停歇地穿針引線。


 


兩年前她身患惡疾。


 


雖已治愈,身體卻不如從前。


 


我怕她累著,接過她手裡的繡樣。


 


是一對鴛鴦戲水。


 


「小姐大婚,我打算送這個給她。」


 


「我來繡,你休息吧。」


 


我扶著她躺到床上。


 


看著她疲憊的樣子,忍不住難過。


 


母親善廚藝,卻從未提過自何處習得。


 


她本是府裡的廚娘。


 


某日老爺醉酒誤了事,便有了我。


 


夫人寧S相逼不讓過門。


 


老爺又憐惜我們母女,不忍趕出去。


 


我便有了如今家生子的身份。


 


5


 


第二日,天剛微亮。


 


香怡慌慌張張地跑來找我。


 


「聽說夫人要把你許給巷口肉攤的屠戶。」


 


「什麼?」


 


我沒想到夫人如此狠絕。


 


「那張屠戶身患惡疾,聽說上個媳婦就是他打S的。


 


「你快去求求老爺吧。」


 


我忖量一番,決定去找蘇芙。


 


蘇芙正坐在妝臺前,擺弄宋知衍送來的聘禮。


 


手上帶著宋知衍曾經許我的東珠手镯。


 


聽聞我的遭遇,一臉幸災樂禍。


 


「不知宋公子知道你我二人戲耍他會作何感想?」


 


她僵住了笑容;「一拍兩散你也撈不到好處。」


 


「那也好過嫁給屠戶。」


 


蘇芙轉臉換了面孔:「好姐姐,何必賭氣?


 


「如若我順利嫁入宋府,就讓娘撤了你的婚約。」


 


半月後,到了大婚的日子。


 


宋知衍身著喜服,前來迎親。


 


八抬大轎,聲勢浩蕩。


 


府裡熱鬧非凡。


 


論君子六藝,幾個把門的公子,哪是宋知衍的對手。


 


幾個回合,便全敗下陣來。


 


蘇芙頭戴龍鳳紋喜字蓋頭。


 


宋知衍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過。


 


漫天花瓣散落。


 


才子佳人,檀郎謝女。


 


老爺夫人含著淚送蘇芙上了花轎。


 


在一片嗩吶喜樂聲中,花轎漸行漸遠。


 


6


 


今日的宋知衍意氣風發。


 


哪像兩年前我們初見時的狼狽。


 


當時的他瞎了眼,衣衫褴褸。


 


蘇芙和他定有娃娃親。


 


怕被連累,她用手帕捂著嘴把我拉到一旁低語:


 


「我找由頭讓你去鄉下看莊子,你扮成我去照顧他。」


 


曾經人人口中豐神俊逸的翩翩少年變成這般模樣。


 


惹人唏噓。


 


看著他拄著拐,步履蹣跚的樣子。


 


我搖頭拒絕。


 


蘇芙不耐煩地看著我:「你母親的病我想辦法。」


 


說罷,又塞給我一袋銀錢。


 


老爺出府辦事多日未歸。


 


母親病重,夫人卻故意拖著不給醫治。


 


她甚至找人盯著我們的院子,處處刁難。


 


我點頭答應。


 


在母親病情有所好轉後,帶著宋知衍去了鄉下的莊子。


 


他的脾氣極差。


 


也許是錦衣玉食慣了,受不了清貧的生活。


 


也許是家道中落的愁緒無處發泄。


 


他不止一次地質問我,為何帶他來此。


 


我隻好哄騙他,這是爹爹的安排。


 


怕仇家尋仇,便讓我們隱居在此。


 


「那為何隻你一人?」


 


「噓,爹讓我們低調。」


 


為了安撫他,我總是說盡謊話。


 


我也曾找人為他看過病。


 


鄉下走街串巷的郎中醫術有限。


 


腿傷漸漸痊愈,可說到眼睛,連連搖頭。


 


宋知衍的少爺脾氣,總會莫名其妙地發作。


 


他嫌棄我為他的傷腿換藥時,力道太大。


 


嫌棄衣服的料子粗,嫌棄整日吃糠咽菜。


 


有時聽到老鼠的叫聲,還能大發一通脾氣。


 


我耐心地與他周旋,柔聲相勸。


 


直到有天,他扔掉了家裡所有的紅薯。


 


看著雙手指甲裡的泥土,我生氣了。


 


那些紅薯是我每日天不亮就出去刨來的。


 


於是,我不再跟他說話。


 


每日飯點,把飯給他便走。


 


第十日,他終於忍不住小聲嗫嚅:


 


我隻是紅薯吃夠了。


 


我以後再也不浪費了。


 


「你別不理我。」


 


我依舊不理他。


 


為了節省開支,我在院子裡種上了菜。


 


他感受到我辛勤的勞作,終於上了道。


 


即便是眼睛看不見,他的畫與字依然是卓越的。


 


隻見他閉著眼在宣紙上揮墨自如。


 


第二日我拿到集市售賣,竟換得了銀錢。


 


我開心的買條魚回家。


 


按著娘教的方子認真做了桂花醋魚。


 


挑了刺給他吃。


 


宋知衍吃得樂不思蜀。


 


連連誇贊我的手藝。


 


7


 


三朝回門。


 


老爺提前安排好歸寧宴。


 


讓娘拖著虛弱的身體做了道桂花醋魚。


 


我怕她累著,就在一旁打下手。


 


蘇芙羅綺珠翠,好不得意。


 


宋知衍跟在她身後,不疾不徐。


 


席間,老爺熱情布菜。


 


神色冷峻的宋知衍嘗了一塊桂花醋魚。


 


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問是何人所做。


 


老爺解釋是府裡的廚娘。


 


他便起身去了後廚。


 


宋知衍走得太急,撞到了蹲在地上燒火的我。


 


四目相對。


 


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他問我:「魚是你燒的?」


 


我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搖搖頭。


 


頓時額上一片黑灰。


 


他又問我:「你叫什麼?」


 


我按耐住狂跳的心,壓低嗓門準備回答。


 


跟在後面的蘇芙搶先一步:


 


「香凝最近得了喉疾,無法言語。」


 


我順勢點點頭。


 


宋知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芙。


 


轉身回到宴席。


 


臨走時,他忽然提到不日將要啟程去往涼州,上任知府。


 


涼州偏北,多山路又寒涼。


 


老爺有些擔憂。


 


宋知衍挑了挑眉說道:「不如帶上個府裡的丫頭,方便照顧芙兒。」


 


說罷,勾起嘴角用手指向我。


 


「我瞧著那個丫頭,話少能幹。」


 


言畢,他寵溺地看著蘇芙。


 


老爺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甚好,香凝善烹飪,這下不用擔憂芙兒在涼州飲食不慣了。」


 


8


 


臨行前,娘把自己所會的菜統統教給了我。


 


她說女子在外有一技之長總是好些。


 


她又叮囑我萬事小心。


 


如今朝堂形勢波譎雲詭。


 


皇帝年邁,太子於前些日子被廢。


 


幾位皇子明爭暗鬥。


 


其中三皇子、五皇子最為矚目。


 


宋家早些年因得罪太子入獄,如今不知站哪位皇子。


 


我們一路向北前往涼州。


 


出了京城,才發現如今世道混亂。


 


城鎮越往北越荒涼。


 


沿街乞討的難民也越發的多。


 


小姐嬌生慣養,受不了馬車的顛簸。


 


我們的車隊走得很慢。


 


第五日傍晚才到達天都驛站。


 


天空飄起了小雨,寒氣漸重。


 


我回馬車上為小姐取御寒的狐裘大氅。


 


衣服在最下面的箱子裡。


 


我吃力地推了推上面摞著的木箱。


 


總覺得背後有一道目光盯著我。


 


我轉身,看到宋知衍站在不遠處的廊下瞧著我。


 


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幽怨。


 


他的侍衛衛玄想要上前幫我移開木箱。


 


卻被他伸手攔住了。


 


他面若冰霜:「人家不開口,你為何要幫?」


 


衛玄問我:「姑娘,是否需要幫忙?」


 


我咬著唇,搖搖頭。


 


宋知衍嗤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9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大氅取出。


 


回到客棧,蘇芙微閉著眼坐在大廳的餐桌前。


 


一旁的小丫鬟揉著她的太陽穴。


 


菜已經上齊了。


 


宋知衍拿著筷子,沉著臉示意我給他夾菜。


 


我猶豫著上前。


 


突然,旁邊桌子的男子猛地站起。


 


拿起桌下的劍,朝宋知衍S來。


 


幸好衛玄眼疾手快。


 


抽出佩劍與他周旋。


 


男子不敵,向外跑去。


 


衛玄持劍一路追去。


 


誰知,陰影處還藏有一人。


 


那人抄起袖子裡的匕首就衝過來。


 


宋知衍幾乎是沒有考慮,擋在了我和蘇芙身前。


 


情急之下,我推開他大喊:「小心。」


 


話音未落,就拿起桌上的茶瓶砸去。


 


男子被滾燙的熱水傷到。


 


一旁侍從借機制服了他。


 


宋知衍讓人捆了他審問。


 


還未答話,男子竟咬舌自盡了。


 


血溢出嘴角,S狀可怖。


 


衛玄未追到逃跑的那人。


 


蘇芙被嚇得面色慘白。


 


幸好沒有人注意到我剛才開口說話。


 


宋知衍面色凝重,想了半晌。


 


決定連夜兵分兩路。


 


他帶少數人按原路走,加快進程。


 


而我們女眷則由侍衛護送。


 


我把蘇芙扶上馬車。


 


衛玄突然把我拉到一旁:「香凝姑娘,涼州天寒,這件鬥篷你帶著。」


 


我沒來及拒絕,他轉身就跑了。


 


10


 


因著蘇芙受不了舟車勞頓,我們的速度很慢。


 


大概過了半月有餘,才到達涼州。


 


天寒地凍,狂風似刀。


 


城裡家家戶戶閉門。


 


街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知府衙門的小吏帶我們去了後宅安頓。


 


半天時間,不見宋知衍露面。


 


蘇芙讓丫鬟去準備熱水沐浴。


 


我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


 


還未出門去問,隻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管家在外喊道:「夫人,出事了,請移步前廳。」


 


我跟蘇芙一路去了前廳。


 


通判大人見我們過來,從椅子上站起:


 


「夫人有所不知,涼州近來瘟疫橫行。


 


「宋大人剛到任就帶著人前往疫區治理。剛剛傳回消息……」


 


他眼角微紅,停頓了一下:


 


「大人感染瘟疫,昏迷不醒,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大人去時未帶女眷,侍衛多有不便。


 


「現下還請夫人差人進去侍疾。」


 


蘇芙聽蒙了,哽咽道:「夫君怎會……」


 


所有人看著她,等她決斷。


 


這種危及性命之事,她是斷不會親自前往。


 


於是,伸出纖纖玉手,指了後面站著的小丫鬟。


 


丫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抖著哭腔:


 


「夫人饒命,我家裡還有年邁父母和幼弟需要照顧……」


 


說著大聲哭了起來。


 


誰都知道瘟疫的兇險,怕是這一趟有去無回。


 


她又指了其他人,無人願意。


 


於是,她伸手擰了我一下:「香凝,是夫君執意要帶你來的。」


 


不等她說完,我點頭答應。


 


終於,她松了口氣:「若此去平安,我讓你進門為妾。」


 


11


 


涼州地域很大。


 


瘟疫爆發於西面,於是整個西北區域被隔離開來。


 


我被一頂小轎抬著去了疫區。


 


中途掀開簾子,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


 


老弱病殘倒在路旁呻吟。


 


蒙著面巾的醫者架起鍋爐熬藥。


 


裹著草席的屍體被人抬去焚燒。


 


混合艾葉的煙霧燻得人睜不眼睛。


 


我見到宋知衍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他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


 


平日整齊的烏發散在枕上,襯得臉色更加蒼白。


 


醫師把我拉到一旁交代了照料事宜,便匆匆離開。


 


我端起桌上的藥碗,想扶起他喝藥。


 


他強撐著睜開眼睛,待看清是我。


 


啞著嗓子低吼:「誰要你來的。」


 


我垂眸,繼續動作。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推翻了藥碗:「滾出去。」


 


我收拾了地上的藥碗,去外面取藥。


 


等回來時,發現宋知衍身體燙得駭人。


 


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


 


我絞了水帕子,幫他擦拭。


 


可不到一個時辰,他又周身冰涼。


 


冷得牙齒咯咯作響。


 


我脫了衛玄給我的鬥篷,披在被褥上。


 


無意間竟發現上面繡了一個衍字。


 


宋知衍燒得說起了胡話:「芙兒,芙兒你去哪了?」


 


鬥篷被褥下的他依然寒涼。


 


我咬咬牙,褪去外衫鑽進了棉被。


 


他的呼吸拂在頸側。


 


突然環住我的腰,焦急道:「芙兒,你別離開我。」


 


我側身抱住他。


 


直到五更,懷裡的人才終於不再發抖。


 


而我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12


 


宋知衍熬過了疫症最兇險的時刻。


 


而我卻病倒了。


 


我燒得渾渾噩噩,隻覺得四肢百骸疼痛無比。


 


意識混沌時,總覺得有人在耳畔輕聲低語。


 


我夢到了鄉下的莊子。


 


那年京城破天荒地下了三日的大雪。


 


宋知衍得了凍瘡。


 


我去鎮上取藥。


 


回來的路上崴了腳。


 


離家不過一裡多地。


 


卻怎麼都走不動了。


 


我坐在雪地裡,凍得渾身僵硬。


 


絕望之際,看到宋知衍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向我走來。


 


他被調皮的孩童戲耍,頭發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