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盡心盡力伺候太後為她辦事，她喂我慢性毒藥，將我扔在慎刑司三個時辰不聞不問。

 

「宮裡的慎刑司流傳著這樣幾句話，『半個時辰茶候人，一個時辰帶血痕，兩個時辰手腳斷，三個時辰不留魂。』

 

「當時還是畫嫔的四大王看不過去，用一幅畫救下了我。

「我少了一隻胳膊缺了一條腿，本來是想投河一S了之的，可是又想著慎刑司我都活著出來了，我還怕活下去嗎。

 

「等四大王當了皇帝，專門找到了我，還請我去青蓮寺照顧已經失勢的前太後。

 

「當年我小心翼翼兢兢業業，前太後不把我當人看，把我當一條可有可無的狗，後來我一天少打她幾鞭子她反而把我誇成天上少有地下也無的大善人。

 

「再後來前太後瘋了病了沒了，我便出來在城裡開了個藥鋪子，結果碰見了四大王，就又隨著她一起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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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一位是珍珠，可是大家紛紛看向了我。

 

「你還真當過皇帝啊？」

 

「那他們三個都是你的情郎也是真的唄？！」

 

「不好好當皇帝，你出來當土匪？啊！」

 

……

 

無奈我隻好講起了我的故事。

 

「我本來是個孤兒，隨我師父和十幾個師兄弟姐妹在山上生活。

 

「我大師兄是個頂好的人，他有一雙特別特別漂亮的金橘色眼睛，若沒有意外我和他這會兒孩子應該都滿地跑了。

 

「可是後來我師兄的眼睛丟了，我師父和師兄弟們的性命也丟了，我一個人就背負著血海深仇滿世界畫眼睛，找我師兄的眼睛。

 

「終於在皇上替身龍一的眼眶裡找到了，我便進了宮。

 

「進宮之後被小人陷害毀了我畫畫的手。

 

「再後來，一場宮變，皇上皇後都S了，僥幸活下來的我為了給南陽公主登基鋪路，便謀權篡位當了皇上。」

 

「你還真當過皇上？那你現在為啥在這？」劉大娘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當時眾大臣不願南陽公主一女子登基稱帝，便有人想出拋磚引玉的法子，以我的暴虐荒淫反襯南陽公主的治理大才，逼那些大臣認可南陽嘛。

 

「若不是南陽公主的母家支持著，十五萬個我也坐不到那個位子上。我也以為我必S了，為南陽公主S我其實是願意的，隻是南陽她不肯，我便在這裡了。

 

「想當年我是左手摟著萬無塵，右手抱著朝魯門，下面還有七八個小郎君給我捏腳，嘖嘖嘖，過得那叫一個滋潤啊。」

 

我說完大家都沉默了，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很久，我知道我最後是有一點吹牛了，但是隻有一點……

 

李嫂：「所以宮門口那尊跪著的妖女像是你？」

 

香菇：「那個說青面獠牙會當街抓美男回去吃的老妖婆是大王你？」

 

春妮子：「強搶狀元郎，還在大殿上與狀元郎行苟且之事逼著眾大臣圍觀加入的人也是你？」

 

「謠言都是謠言！你們覺得那可能嗎！啊？」

 

「可能，我還珍藏著一本妖後豔事的畫冊呢！當時花了我五十大貫！」劉大娘十分篤定。

 

「劉大娘你可真叛逆！」我氣得咬牙切齒。

 

這些事，我從未與他人說過，今日許是喝了些酒，竟覺得悲慘的前半生現如今也能輕易地說出來了。

 

「可是外面都說妖女被南陽公主和眾大臣活活燒S在寢殿了嗎？屍首還被掛城牆上鞭打了一個月呢。」春妮子問道。

 

「是萬無塵配合南陽給眾人演了一出金蟬脫殼，那是一個東倭奸細的屍體。我順著我皇後給達鲕挖的狗洞跑出來了。」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也當過幾天皇帝，面子還是要的。

 

眾人看了一眼達鲕，發出陣陣爆笑。

 

「怪不得每次搶親都帶四喜丸子回來，合著達鲕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不是因為餃子才有的醋，明明是因為這盤醋才包的餃子！四喜丸子是主要的！搶親是順帶的！我腹誹。

 

「想想老四穿著龍袍鑽狗洞，那畫面一點很好笑！」

 

「我鑽之前就把龍袍脫了，要不早被發現了！」

 

「原來這些天我擰的是皇上的耳朵呀！我這雙手真的是太有福氣了。」春妮子嬌笑不已，眾人聽見紛紛來摸我沾福氣，蹭了我一身油。

 

「我一直不解，既然張力他們是你的人，為何你稱為四大王呢？」劉大娘問我。

 

「這是南陽起的，她是大王，皇後排第二，皇上排第三，我便是四大王了，對了就它，排第九。」我指了指牆角趴著的達鲕。

 

「南陽，就是現在的女皇齊巍？」

 

「嗯嗯，在我心裡她永遠都是我的小南陽，嗚嗚嗚，我好想她，她說她要給我養老的，結果除了給錢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嗚嗚嗚。」喝多了我也有幾分感性。

 

講真心話，我那些年過得並不怎麼好，一閉眼便是慘S的師父和師兄那雙金橘色的眼睛，縱使知道機會渺茫仍然苦苦堅持。

 

終於大仇得報，我又在皇後和南陽那承了數不盡的恩情。

 

我以為為南陽而S會是我最終的歸宿，可是那小小的人兒又為我铤而走險，給了我活路。

 

無論是萬無塵還是朝魯門和張牧野，都是極好的人。

 

在大齊北漠各處都能取錢的私印，堪比軍令的信號彈，還有張牧野的默默追隨，可我連一個都不敢回應。

 

我怕，我怕我配不上這一個個頂好的人。

 

我揣著私印叮當作響又不支取一分。

 

那信號彈放在眼前沒有打出過一枚，能不麻煩絕不主動上山。

 

我更怕，更怕再與旁人有了羈絆。

 

背負著少年時的一份羈絆，我跌跌撞撞走下的那前半生真的太痛了，所以我那根愛情的弦可能早早就蔫了。

 

紅鸞端起酒杯：「咱們敬四大王以後有錢有權有自由！有兵有馬有男人！咱們跟著她橫行霸道吃喝玩樂！」

 

「敬四大王！」

 

曾經被仇恨裹挾著，眼裡容不下其他，今日一群人圍著我嬉笑打鬧著，忽地生出幾分歸屬感來，我若是有家，應該也是這般吧。

 

「既然我有四大王這麼硬的靠山！那麼四大王你就得給我撐腰！」春妮子也有幾分醉意了，心情也比之前好多了。

 

「姐姐請說！小的必定赴湯蹈火！」我歪著身子撐著桌子起來給春妮子抱拳遵命。

 

18

 

春妮子開了口。

 

「我爹是洪澤縣的縣令，大啟改國號為齊的第一年，洪澤縣發了洪災。

 

「我爹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當時正趕秋收，大水一衝所有的莊稼全毀了。

 

「二十天的洪涝，錢花沒了糧吃完了，我爹把我家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從隔壁的縣買了糧回來繼續發。

 

「折子遞了上去，女皇很重視，撥一百萬兩賑災銀，修築堤壩，救濟民生。

 

「我爹聽到消息，帶著人馬從周鄰的縣赊了糧，帶著全縣的百姓等啊等，等啊等，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月。

 

「京城到洪澤縣隻有十天的車程，哪怕是走著，二十天也到了。

 

「書信和催促的人馬走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天飛了雪，賑災銀才到。

 

「這時候我爹已經把周圍縣裡能赊的地方都赊遍了，也已經開始僱人建設堤壩，本以為錢到了，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可是，整整一百萬兩賑災銀，到我爹手裡的時候隻有不到二十萬兩。

 

「我爹從四周赊衣物、赊人工、赊糧食、赊建築堤壩用的材料就花了將近四十萬兩。

 

「我爹問那賑災的欽差，為何錢隻有二十萬兩。

 

「那欽差說『這就是一百萬兩』。

 

「我爹愣住了，因為洪澤縣周圍的縣也跟著過得緊緊巴巴的，就等著賑災銀下來過冬呢，四五個縣加起來近五十萬的人。

 

「可是這二十萬兩，連之前的赊賬都平不了。如何能讓這五十萬人活下去。

 

「我爹同那欽差理論，那欽差笑吟吟地說：

 

「『二十萬兩已經不少了，再說了，這山高皇帝遠，二十是一百，十也能是一百，隻有咱們倆咬S了，那小皇帝還能下來查嗎？再說了，十萬兩用來買糧食也夠讓百姓撐到年底了，等過了年，收賦稅的時候多加幾分，錢不就有了嗎。』

 

「我爹從小在洪澤縣長大，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要不也不能四處借錢赊糧。

 

「可那欽差不僅鼓動我爹貪墨賑災銀，甚至還想讓我爹在第二年大收賦稅，完全不顧百姓的S活。

 

「我爹氣不過，便要告到那京城去，可是誰知我爹一去不返。

 

「那經手的官員紛紛咬S說撥下來的就是一百萬兩，錢被是我爹昧下了，被欽差發現後倒打一耙鬧上京去。

 

「多荒謬的理由啊，可是後來京裡就那樣判了。

 

「洪澤縣的百姓聽說了一撥一撥進京為我爹申冤，可是紛紛在路上不知所蹤。

 

「我爹在午門斬首示眾，跟屍首一並送回來的還有他在京中低聲下氣借來的九千六百兩銀子。

 

「家被抄了，甚至那九千六百兩銀子都沒在洪澤縣待上半刻就回去了。

 

「我娘氣火攻心直接去了，我則被充入了教坊司。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那是改國號的第一年，官銀上的鑄字，齊字與別的不同。

 

「我知道能找到的機率太低太低了，可是一想到我那傻爹我又不忍心放棄。

 

「進了教坊司我想著，越往上爬越能結識些達官貴人，能找到的可能就越大，便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教坊司是個什麼地方，來的人又都是些什麼貨色，我那幾年什麼狐媚子的手段都可肯使，什麼下作的事都肯做，什麼惡心的勾當都肯幹，如此拼命之下，終於當上了花魁。

 

「可是銀子沒找到，但因為名聲太不好，後來被一個大官的正妻妒恨，打了個半S扔在了巷子裡，就被四大王撿到了。

 

「我所受苦楚，有我一半自願，我不願再提。

 

「可是四大王，今天陸萬裡送來的銀子，就是那年的賑災銀！

 

「請你為小女子做主！替家父申冤！」

 

說著春妮子忽地就嚴肅認真起來，甚至還要跪下去。

 

我急忙撐起春妮子：「好姐姐，你可折煞我了！咱們之間不說這個！」

 

眾人聽見春妮子和她爹的遭遇紛紛紅了眼眶。

 

我也恨得咬牙切齒：「姐姐的仇，我一定給你報！

 

「咱爹的冤屈我也一定會洗刷幹淨！

 

「那些層層伸手扒賑災銀的狗官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到時候讓他們通通跪到咱爹墳前給咱爹磕頭認錯！」

 

南陽如果知道在她的國家裡，還有這樣的事發生，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珍珠去把那賑災銀的箱子拿來，咱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線索！」

 

半天沒有反應，大家才發覺珍珠不在屋裡。

 

「珍珠出去有一個多時辰了，她說她去廁所便一直沒有回來，莫不是喝多了回去睡下了？」李嫂說道。

 

不可能，珍珠酒量很大，三斤燒刀子喝下肚臉都不帶紅的，即使是回去，她也會提前同我打招呼的。

 

見我臉色不對，眾人紛紛起身出去尋珍珠。

 

找了一圈，都說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我去屋內牽來達鲕，達鲕領著我們來到了暗道入口前，門已經被打開了，馬圈裡還少了一匹馬。

 

本來有些昏沉沉的腦袋被暗道裡的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幾分。

 

珍珠可能是出事了，我心裡暗道不好。

 

我牽來小青，叫來香菇，又讓張牧野帶了一隊人跟著我，順著暗道直奔山下。

 

陸萬裡這會兒可能已經帶人上山，張力他們得留在山上備戰。

 

19

 

小青許是也感受到了我的焦急，跑得飛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

 

山下的寨子有一間屋裡亮著燈，裡面七八個人影晃動，傳來陣陣刺耳的笑聲。

 

我一腳踹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心如刀割。

 

珍珠被剝光了放在床上，身上滿是些青青紫紫的痕跡，胸口被寫了「肥豬賤人」幾個大字。

 

床邊圍著幾個脫了褲子的家丁。

 

我一馬鞭抽在那人白花花的身上，當時就見了血。

 

陸二直接嚇尿了褲子：「有……有眼！」

 

我惡狠狠地盯著小噘嘴：「是你把珍珠騙下來的？」

 

小噘嘴還理直氣壯地頂嘴。

 

「是她聽見我家少爺要娶她，沒臉沒皮非要跟著我來的。」

 

我的腿仿佛灌了鉛，一步一步走到珍珠跟前，脫下外衣蓋在珍珠身上。

 

「張牧野，拔了她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