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爹喝了口茶，屏退左右，嘆道：「太子親自請旨求娶方梨。

「但是，皇上說，太子是在三皇子宴請他時，見到了方梨，隻一面，便情根深種，甚是可疑。

 

「方梨是夫人的外甥女，前不久才進京投奔我們。

 

「皇上問我，如何看待此事？

 

「我如實稟告，夫人請了冰人，正在為這外甥女相看夫家。」

 

聽這話的意思，皇上分明是懷疑我爹別有用心了。

 

趙韫之握住我的手，對我微微搖了搖頭。

 

爹看向我們，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二人不如就在府裡暫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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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韫之看向我，我點了一下頭。

 

21

 

我和趙韫之歇在了廂房。

 

隻有我們兩人時，我才詢問詳情。

 

趙韫之攬著我躺下：

 

「前世三皇子敗給了太子，太子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此次他看上宋方梨，或許是將計就計。」

 

我瞬間就明白過來，三皇子想把宋方梨安插到太子身邊，太子將計就計。

 

「這麼說，宋方梨成了皇子間爭權奪勢的棋子。自古以來，做美人計的棋子，必成棄子。」

 

「夫人說得對。今日嶽父大人在御書房外足足跪了四個時辰……」

 

「你說什麼？」我心中一驚，打斷了他的話。

 

趙韫之安撫我：「夫人別擔心，皇上已命太醫看過，嶽父大人敷了藥，沒有大礙。

 

「他今日這一跪，求的是讓宋方梨嫁予尋常人家，皇上不會再怪罪嶽父大人。

 

「但嶽父大人若想繼續保持中立，需放棄宋方梨。」

 

我松了口氣，又嘆了口氣。

 

「我爹為官十數載，心裡比誰都明白，否則也不會跪上四個時辰。

 

「也就隻有我和娘，才會讓爹亂了方寸。」

 

趙韫之湊過來，在我嘴角輕輕親了一下：「夫人也會讓我亂了方寸。」

 

自從我們交心後，那些好聽的情話，他張嘴就來。

 

我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22

 

次日一早，趙韫之已經去上衙。

 

我剛起來，紅玉就來稟報。

 

宋方梨要搬進我在閨中時的屋子。

 

我連忙趕過去，說道：「表妹既然嫌棄廂房不好，何不幹脆搬離我們江府？」

 

她嗤之一笑：「我即將成為太子良娣，太子讓我從江府出閣，這是江府莫大的榮耀。

 

「我瞧著表姐過去的閨房，最合我心意，表姐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我娘面色為難地拉住了我。

 

宋方梨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指揮著下人搬東西。

 

我捏緊了手。

 

娘半推半勸地把我勸走。

 

「方梨即將成為太子良娣，沅沅，別得罪她。」

 

我冷靜下來，向娘告辭。

 

路上，有人攔住了我的馬車。

 

「沅沅，許久未見，可還安好？」

 

是鄭溫明。

 

我糾正他：「鄭大人請稱呼我為趙夫人。前些日子，定北侯府老太君的壽宴上，我們才見過。」

 

鄭溫明僵住了笑：「可否請趙夫人移步說話？」

 

我沒有給他面子：「我與鄭大人應無話可說。」

 

他卻道：「珍寶閣大火。」

 

我心中一驚，面不改色。

 

可能是太過平靜了，反而讓鄭溫明看出了破綻。

 

他威脅我：「沅沅，我在廣來樓等你。如果你不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過去，你可以不來。」

 

這一世，我和他哪有什麼過去？

 

難不成是要說，小時候比鄰而居的過去？

 

隻有上一世，珍寶閣大火之前。

 

23

 

回府後，我坐立難安，讓小廝去給趙韫之傳了個話。

 

而後便前往廣來樓。

 

伙計領著我上二樓包間。

 

我讓紅纓紅玉守在外面。

 

鄭溫明見了我，驚喜道：「沅沅，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對他很不耐煩：「鄭大人有話就快說吧。」

 

他居然大言不慚道：「沅沅，你記得前世之事，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們才是夫婦。」

 

我把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握緊了拳，矢口否認：「我不知道鄭大人的話是何意，隻知道我夫君姓趙，鄭大人現在的行為，非君子所為。」

 

鄭溫明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自顧自地說：「那日珍寶閣大火，我不得不救宋方梨，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但笑不語，眼睛裡是明晃晃的不信，像看小醜一樣。

 

鄭溫明露出受傷的表情：「你果然是怨我。所以放榜那日，你選了別人，沒有選我。

 

「我隻恨自己，最近才記起前世。否則，我豈會讓趙韫之娶到你？」

 

說到這裡，他目露兇光，語氣凜冽。

 

我冷嗤道：「我嫁給誰，輪不到你置喙。就算沒有趙韫之，也會有張韫之、王韫之。」

 

「為什麼？」

 

「上一世你棄我不顧，眼睜睜地看著我葬身火海。這一世，定北侯府的假山後面，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你這樣的人，憑什麼能讓我看上？」

 

「不是這樣的，我有苦衷。」

 

「那又如何？事實就是上輩子你對不起我，這輩子你又跟人無媒苟合了。」

 

我不關心他有沒有苦衷，是真是假都無所謂。

 

我隻希望他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24

 

走出廣來樓時，趙韫之行色匆匆地趕至。

 

「夫人，你沒事吧？」

 

我整顆心都軟了下來，對他笑著搖頭。

 

鄭溫明也走了出來：「趙大人，鄭某與尊夫人青梅竹馬，與她敘敘舊。」

 

他竟如此挑撥離間，壞我名聲。

 

我握緊了拳頭。

 

趙韫之把我的拳頭握在手裡，松開來捏了捏，讓我放松下來。

 

趙韫之對他說：「內子出身高門，才貌出眾，配得上任何人。

 

「我雖然出身寒微，但對夫人一心一意，尊重她，信任她。

 

「而你鄭大人，當著我的面說你們青梅竹馬，這不就是想要破壞我們夫妻感情，壞我夫人的名聲？

 

「你與我，誰更是夫人的良配，一目了然。」

 

他的一番話，說得我心裡甜滋滋的。

 

也說得鄭溫明惱羞成怒。

 

我站在趙韫之身邊，認真地對鄭溫明說：「鄭大人若想與我夫婦為敵，盡管放馬過來。」

 

25

 

一夕之間，朝堂上出現了很多彈劾三皇子的聲音。

 

一封封奏折，一份份罪狀，全都呈到了當今皇上的面前。

 

趙韫之告訴我，鄭溫明轉投了太子麾下，出賣了三皇子。

 

鄭溫明擁有前世的記憶，會棄暗投明不奇怪。

 

三皇子一敗塗地。

 

皇上沒有S他，將他幽禁在皇陵。

 

皇室的一場奪權之爭，迅速落下了帷幕。

 

太子迎娶良娣。

 

宋方梨蓋著紅蓋頭，歡歡喜喜地坐上了花轎。

 

私下裡，爹娘愁眉緊鎖。

 

他們看清了宋方梨，怕她上位後對付我們。

 

我勸慰：「太子英明，不會任由太子良娣胡來。」

 

我沒敢告訴爹娘，我已經未雨綢繆，髒了自己的手。

 

花轎裡坐著的是太子殿下的新寵。

 

出身賤籍，借著宋方梨的身份上了皇家玉牒。

 

而真正的宋方梨，也在太子手上。

 

隻怕已經兇多吉少。

 

26

 

昨日，宋方梨叫人傳召我。

 

她還沒嫁給太子，就已經把自己當成太子良娣了。

 

我去江府的路上，鄭溫明攔住了我。

 

他說：「沅沅，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不甘心就這樣和你錯過。

 

「前世我效忠三皇子，一開始娶你是為了拉攏江大人，可後來，在日常相處中，我越來越多地了解你，是真的愛上了你。

 

「珍寶閣失火那天，我救出了宋方梨，沒有救出你，心中悔恨不已。

 

「你去世後，江大人和江夫人把宋方梨當成親生女兒。為了繼續拉攏江大人，三皇子讓我娶宋方梨。

 

「那時我才知道，三皇子隻把宋方梨當成一個玩物。我應該先救你的，三皇子根本就不會為了宋方梨怪罪我。

 

「這一世，那日在定北侯府的假山後面，與宋方梨歡好之人也是三皇子。

 

「我是為了替三皇子遮掩才走出來的，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我兩輩子都沒有和宋方梨發生過關系，我愛的人一直都隻有你。」

 

我忍著惡心聽完了這番話。

 

總算是把事情弄明白了。

 

他重生後所說的苦衷，就是權力。

 

即使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也沒有多愛我。

 

他最愛的是他自己。

 

同時，這番話也讓我安心多了。

 

鄭溫明投靠太子後，必然會將宋方梨和三皇子的事情全盤託出。

 

所以，太子對宋方梨的喜愛，是有限的。

 

就算宋方梨成為太子良娣，她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27

 

我沒再理會鄭溫明。

 

但他說，太子要見我。

 

見到太子後，我才知道太子打算移花接木。

 

我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想留宋方梨，於是答應了太子。

 

幫他把宋方梨換成他的新寵。

 

我到江府後，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免心中有些不安。

 

但是，宋方梨像使喚奴僕一樣使喚我。

 

她哈哈大笑，笑得十分恣意：「江沅，你也有今天。等明天過後，我就是太子良娣，還有很多機會讓表姐親自伺候我。」

 

我心中最後一絲不忍終於消失。

 

稍加一想，前世的火海裡，那隻推了我的黑手，是宋方梨的可能性更大。

 

鄭溫明固然可惡, 但他沒有理由S我。

 

我狠下心腸, 協助太子的人換掉了宋方梨。

 

吹吹打打的喜樂, 喚回了我的思緒。

 

趙韫之好像把什麼東西捂在懷裡, 喜眉笑眼地向我跑過來。

 

「夫人，累壞了吧？快坐下來吃些東西, 這是宮裡御廚做的點心, 還熱乎著。」

 

我心裡暖烘烘的，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他星星眼看著我。

 

我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入口即化。

 

「唔, 好吃。」

 

「夫人喜歡就好, 明日我去求御廚教我做, 以後我做給夫人吃。」

 

點心甜, 他的話更甜。

 

我拿起一塊喂到他嘴邊。

 

趙韫之咬進嘴裡, 順勢親了一下我的手。

 

四目相接，繾綣的情意驀地縈繞在我們之間。

 

這一世，晴空朗朗, 花香明媚。

 

28

 

後來, 太子穢亂後宮。

 

皇上廢太子, 將小皇子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太子倒臺後, 追隨他的人逐一被嚴查。

 

或被誅S, 或遭罷官貶黜。

 

鄭溫明從三皇子陣營改投太子，太子對他並未倚重, 反而逃過了S劫。

 

他被貶去偏遠之地為官。

 

臨行前，鄭溫明來見我了。

 

趙韫之搶著去開門。

 

「趙大人，鄭某即將遠行，今生未必能有機會再回京城，有個不情之請……」

 

「既是不情之請, 鄭大人還是不要開口了。」

 

「我隻求再見她一面, 便此生無憾, 求趙大人成全。」

 

「鄭大人，你我並無交情, 你是否有遺憾，與我何幹？」

 

說完, 趙韫之便用力關上門。

 

鄭溫明伸手來擋，手就這樣被夾住了。

 

他疼得五官扭曲。

 

趙韫之松開了手。

 

我夫君始終是良善之人, 叫小廝去取藥箱來。

 

小丫鬟將門口的事，以及他們的對話悉數轉達。

 

紅纓問我：「夫人要出去嗎？」

 

我道：「不必了。」

 

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他要見我，我就要見他嗎？

 

鄭溫明上藥後，站在院中說：「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我卻把青梅弄丟了。如今, 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趙大人，望珍惜眼前人。你若負她, 我就算擅自入京，也會回來把她搶走。」

 

趙韫之嗤道：「鄭大人想得太多了, 還是專心想想今後如何造福一方百姓，以贖前罪吧。」

 

鄭溫明終於走了。

 

我走出屋子。

 

趙韫之緊張地看著我：「他還沒走遠, 夫人若是想見他，我可以派人去追。」

 

那小心思全寫在臉上。

 

「我要是見他，咱們家得酸多久？」

 

「咱們家酸多久我不知道, 但肯定先酸S他。」

 

我撲哧一笑。

 

他湊過來說：「夫人，我又跟酒樓的大廚新學了一樣點心。」

 

「哦？趙大廚還不快做來讓我嘗嘗？」

 

「遵命，夫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