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

第2章

顧雲崢和楚白蓮一個喜歡冒領功勞,一個喜歡冒充身份,還真是臭味相投。


我道:「不愛吃魚,不代表不會捕魚,父親您能明白這個道理,陛下更明白這個道理!」


顧雲崢,沒了我們楚家,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太子之位還能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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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連夜進宮面聖,陛下將我許配給了四皇子,三日後進宮謝恩。


這一世,楚白蓮依然隻被許了做太子側妃。


但是她很得意,接到聖旨當晚,她跑到我房間,她說:「隻要不是你,誰做皇後都不要緊。就算我隻是側妃,將來我也有做皇貴妃的可能。至於你,楚臨瑤,你這輩子就別想了,以後我們見面,你隻能跪在我跟前,喊我一聲娘娘。」


我看著她笑到猙獰的面孔,隻是淡淡地問了句:「為什麼?」


我與她無冤無仇。


為什麼,她寧可死都不讓我好過?


說到這裡,她忽然抬眸對視著我,像地獄裡貪婪的惡鬼:「我跟你都是楚家的女兒,論出身、論美貌,我都不比你差,憑什麼爹爹隻看中你?就因為你是嫡女?楚臨瑤,我就要讓楚家族親所有人看著,你跪在我面前俯首稱臣的樣子。誰讓我們都是楚家女兒,而能母儀天下的人隻有一個呢?!就算我做不了皇後,我寧可便宜別人,有我在一天,我也不會讓你做皇後!」


我從沒見過這麼怨毒的楚白蓮,與我腦海中柔弱膽小的妹妹簡直判若兩人。


我更惱恨自己上一世居然被她這樣目光短淺的人算計:「為了你的嫉妒,你不甘心自己是庶出,卻讓你腹中的孩子做了庶出;為了你一個人的風頭,你不惜讓楚家顏面掃地;為了你一個人的前程,你不惜賭上當朝太子的前程……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妹妹,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呢?」


不過,也許上一世輸的不是我,而是輸了顧雲崢的那點廉價的喜歡。


好在這一世,我不會選擇顧雲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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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我跟楚白蓮同一天入宮面聖謝恩。


因為身份不一樣,楚白蓮是太子側妃,特意盛裝打扮,坐了家裡最豪華的馬車。


雲溪看到氣得辮子都翹起來了:「小姐,您是嫡女,她……」


我打斷了她的話:「她是太子側妃,且讓她得意幾天吧。」


反正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雲溪忽然指著前面馬車道:「小姐,您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嗎?竟然親自來接她了!她入宮面聖,怎麼還帶這麼多畫軸啊?」


聞言,我掀開車簾,瞥了一眼,淡淡道:「可能她以為當今陛下喜歡畫軸吧。」


我八歲那年,陛下帶著幾位皇子微服私巡來我家做客。


我曾在父親書房畫的兩幅畫讓陛下對我欣賞有加。


一幅是秋收圖,畫上碩果累累,農夫卻貧困飢餓。


一幅是朝廷施粥散錢圖,排到十裡長亭。


陛下問我為什麼畫這樣的畫。


我當時拽著他的袖子,在他耳邊說:「出身富貴,當謝天恩父母恩,一飲一食,不敢忘農夫伯伯苦。」


陛下聽後龍心大悅,追問我,長大想嫁給什麼人。


我指著施粥的畫說:「我想嫁給讓畫裡的人吃飽飯的人。」


也許,幼年兩句兒話,讓陛下認定我是太子妃人選。


現在,楚白蓮也投其所好,獻了不少她自己的畫軸,在陛下Ṭṻ⁾面前賣弄情操。


楚白蓮原想著在陛下面前出一出風頭,效仿我幼年行徑,讓陛下對她多一點認可。


可是,她隻顧著出風頭,沒有留意到陛下也好,皇後也罷,都在生她氣。


因為她,太子意氣用事毀了一門親事,也讓陛下看清,太子難當大任。


尤其是皇後,顧雲崢是她的親兒子,現在還沒坐穩東宮,被楚白蓮這麼一攪和,又為他未來道路添了許多未知之數。


所以,當楚白蓮捧著畫跪在地上說「小女近日在家畫了幾幅畫,想獻給陛下和皇後娘娘」,陛下與皇後都沒有理會。


陛下一如既往地關心我,先問我最近看了什麼書、民間有什麼好玩的事,他聽得滿意,賞賜了我不少珠寶首飾、典藏書籍,然後接著跟父親嘮家常。


全程,陛下和皇後都沒提楚白蓮一個字,明明是側妃,好像是個侍妾一樣,跪在旁邊無人問津。


皇後甚至擔心顧雲崢太子之位坐不穩,順便當著陛下的面迫不及待地又給顧雲崢指了一門婚事。


禮部侍郎家嫡女,姚卿卿,做太子正妃。


陛下幾乎想都沒想,直接同意了。


楚白蓮剛才說,她畫了幾幅畫,想獻給陛下,現在,她還捧著畫跪在地上。


她臉紅得幾乎可以滲出血。


原想著,楚白蓮已經夠沒臉,結果當陛下親自賜婚,我們所有人起身謝恩的時候,顧雲崢殷勤地將姚卿卿姑娘攙扶了起來,全程沒敢正眼瞧楚白蓮一眼。


我猜,顧雲崢退婚那日被陛下罵得不輕,威脅到他太子地位的時候,知道學乖了。


我看戲看得正起勁,起身時,一隻有力的大手,將我扶了起來。


他的手很白、很修長,我抬頭發現是四皇子顧雲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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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滿意地看著我們,笑道:「雲霆平日裡看著冷冷清清,他對臨瑤倒是好,看來朕這次賜婚賜對了。」


然而,隻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手抖得多厲害。


顧雲崢折磨我的日夜歷歷在目,我現在對男人感到畏懼又抗拒。


可是爹說得對,摔疼一次不可怕,重要的是自己振作起來。


皇後皮笑肉不笑地在旁邊附和:「是啊,想不到四皇子是個會疼人的,不像雲崢心思都用在前朝上,聽聞昨夜有刺客劫獄,雲崢為了讓陛下高枕無憂,連夜不眠不休抓到了刺客,還為了這事奔波了一早上呢。」


陛下滿意地看著顧雲崢:「這還差不多,總算像個太子!」


皇後成功轉移了陛下的注意力,接著對顧雲崢道:「知道你想為父分憂,可也要留點時間為自己終身大事上心,你今天就留在鳳儀宮,跟姚姑娘說會兒話。」


顧雲崢剛要答應,我忽然開口打斷道:「陛下,皇後娘娘誤會了,昨夜太子在尚書府陪妹妹,抓到刺客的人是四皇子。」


皇後不滿地看著我:「你一個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怎麼知道抓到刺客的就是四皇子?」


我面對陛下與皇後的審視,小心翼翼道:「陛下,四皇子的手臂受傷了,都流血了。」


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也道:「是啊,四皇子連夜審問刺客,早上又趕著進宮謝恩,到現在還沒休息呢。」


陛下朝顧雲崢問:「朕早上不是讓你審問刺客嗎?你在哪裡?!」


顧雲崢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兒臣去接白蓮姑娘進宮。」


「混賬!」


陛下氣得頓時把茶杯摔到他身上,濺了楚白蓮一身。


他們倆人並行跪著低著頭,楚白蓮全程就說了一句話,因為這點小插曲,又被皇後記恨了一次。


出宮的時間到了,我跟楚白蓮準備上馬車時,四皇子身邊的小廝追了上來:「楚姑娘,我們四皇子有公務在身,不能親自送您回府上,四皇子說,路上顛簸,讓您乘坐他的馬車回去,有這些侍衛護送您回去,也安全些。」


四皇子的示好,我欣然接受:「代我謝謝你們家四皇子。」


上馬車前,我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你們家主子手臂受傷了,記得讓他包扎下。」


「是!」


楚白蓮全程在旁邊看著,沒好氣地對丫鬟問:「太子殿下呢?!」


「皇後娘娘把太子留在了鳳儀宮,正在陪姚姑娘。」


她沒再說話,一個人氣憤地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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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我爹跟我娘說:「陛下隻給了一個月時間籌備婚禮,我們家兩個女兒出嫁,得提前準備起來,別回頭忙不過來。」


我娘剛說一聲「知道了」,楚白蓮馬上搬出君臣一套說辭,又搬出她肚子裡有皇家子嗣,對我娘說:「君臣有別,母親先準備我的吧,姐姐不過嫁給一個皇子,應付下即可,可太子終歸是太子,即便我是側妃,我腹中總歸是皇家子嗣,總不能讓陛下覺得我們家對皇室不尊敬吧。」


我娘朝楚白蓮翻了個白眼,想必已經知道楚白蓮今日面聖的事,懶得搭理她。


爹說:「太子也是皇子,皇子終歸是皇子,自然都不能讓別人挑出理,妻妾有別,難道我楚家明媒正娶的女兒敷衍著不管不問,反而全家去張羅著給人做妾,是什麼光彩的事嗎?!」


楚白蓮白天在御前受了白眼,晚上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朝我爹道:「爹爹偏心姐姐也要有個度,即便我不被陛下喜歡,也不被皇後娘娘看重,可那又如何?嫁給太子的人終歸是我,等我生出太子的長子,他們會接受我的,爹爹雖看重姐姐,可楚家以後的前程,難道就不指望我幫襯嗎?」


我娘沒好氣道:「你把楚家的臉都丟盡了,還指望你!」


正說著,皇後娘娘派人來,說是要接楚白蓮去太子府。


楚白蓮不禁問:「我是太子的側妃,難道不應該擇日迎娶過去嗎?怎麼會半夜接人?」


誰知,嬤嬤開口就道:「姑娘大著肚子,難道還要盡人皆知嗎?」


「可我是被陛下指婚……」


嬤嬤打斷了她,接著說:「姑娘雖是陛下親指的太子府側妃,可正妃大婚在即,你還想跟正妃一起進門不成?現在不接姑娘進太子府,到時候拖的時間越長,姑娘肚子越大,你們楚家倒沒什麼,可皇家顏面還要不要了?來人,帶走!」


話音剛落,幾個嬤嬤跟侍女衝上去就要押著楚白蓮離開。


我心裡不禁對這嬤嬤豎起大拇指。


這要是楚白蓮再投湖自殺,就跟我們楚家沒關系了。


不知道楚白蓮給顧雲崢上了什麼眼藥,她進了太子府後,顧雲崢當晚去宮裡跟皇後置氣。


此事宮裡宮外傳得沸沸揚揚,太子大婚在即,卻把皇後氣得頭風發作,聽說連陛下都驚動了。


陛下揚言太子如果再鬧,就讓楚白蓮做侍妾。


太子府這才安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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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擇了良辰吉日,太子大婚在九月十五,我跟四皇子大婚在九月二十六。


我爹身為朝臣,理應前去祝賀。


我與四皇子有婚約在身,姚卿卿是我未來的妯娌,自然也要去。


所以,在太子顧雲崢與太子妃姚卿卿的大婚上,我親眼見證了顧雲崢也給楚白蓮置辦了一身行頭。


楚白蓮蓋著紅蓋頭,服飾規格跟太子妃不相上下。


太子大婚,不是兒戲,一切都得遵從規矩來。


這種公然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任意妄為的行徑,眾人不禁替太子倒吸了口涼氣。


陛下震驚了,皇後也愣住了。


顧雲崢的Ŧų₆這種做法,已經不是在打禮部侍郎與太子妃的臉。


這是在陛下與皇後面前,把禮部侍郎跟太子妃的臉按在地上摩擦,然後再狠狠用腳踩。


眾人不禁議論紛紛:「這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這太子妃怎麼有兩個人?」


「兩個都是太子妃,這以後尊卑怎麼劃分呢?」


姚卿卿蓋著紅蓋頭,看不清喜怒,禮部侍郎當時就沒了好臉色,陛下țŭ̀ₛ也氣得直接甩袖回宮。


皇後忍著頭風發作,勉強主持大局。


她接受眾人跪拜時,朝我爹質問:「尚書大人就是這樣教女兒的嗎?」


我爹也回了句:「君臣有別,側妃既嫁給太子,便不再是楚家女兒。」


這話別人聽不明白,皇後明白得很。


她知道,我父親不會再支持她兒子。


這一次太子大婚,也得罪了禮部侍郎。


皇後怕顧雲崢沒人支持,東宮地位不穩,又把兵部、戶部侍郎家的庶女,還有能在朝堂說幾句話的官員家庶女,都招來給他做了側妃。


至少六七位側妃。


顧雲崢還沒跟楚白蓮親熱幾天,便要開始忙著夜夜做新郎。


這些日子,顧雲崢在朝堂也是炙手可熱、風光無限,好似已經完全坐穩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