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不回頭

第2章

後來,霍家內鬥激烈,為了獲得顧家幫助,顧斐逼霍東廷娶了我。


婚後一切都平平淡淡,我們像陌生人一樣相處,在意外有了霍彥後。


我以為他會回歸家庭,可是沒有,他依然圍著夏然轉,給她在娛樂圈鋪路。


顧斐也時常勸他多關心我,多關心霍彥,不過我知道這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是為了他自己。


就像當初他逼霍東廷娶我一樣,隻是想將夏然從霍東廷身邊搶走。


我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到照顧霍彥中去。


看著一個小小的奶團子,一步步地長大,蹣跚著向我走來,再奶呼呼地親我一口,突然覺得人生也沒那麼糟糕。


可是夏然就像是有魔咒一般。


明明不黏人的霍彥。


第一次見到她就抱著不願撒手,後來也越來越多地提及「夏夏阿姨」,「和夏夏阿姨學了滑板」「和夏夏阿姨騎了馬」「和夏夏阿姨坐了降落傘」……


我的狀態開始變得很差勁,我不想像媽媽一樣困死在婚姻裡。


我想到了離婚。


還沒等我擬好離婚協議,便被他們聯手送了進去。


5


七年沒來過,房子已經老化到需要修補的地步。


不過剛好,我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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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嫣主動改了姓,現在她叫陳嫣。


自從去上學後,陳嫣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這天,我剛修好葡萄藤架子,兩人在架子下吃著西瓜,聽著蟬鳴。


不知怎麼的,陳嫣心情有點低落:


「今天老師讓我們寫作文,題目是《我的夢想》,染姨,你有夢想嗎?」


我擓西瓜的動作一頓,夢想嗎?


「我不知道。」


我從小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後來有霍東廷帶著我嘗試各種東西,他玩得很開心,但我卻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長大後,霍東廷和顧斐都走上被安排好的路,隻有我好像一直是在隨波逐流。


「那染姨你現在有非常想做的事情嗎?」


我看了看腳底的鋤頭和眼前的菜園。


外公說要相信土地的力量,種好菜,吃好飯,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感覺。


「嫣嫣,我想種地!我想種出世界上最棒的蔬菜。」每次鋤地的時候,我的內心總會感覺很安穩,看著菜苗發芽、成長,心也像是被溫暖的水流包裹著。


陳嫣被我搖晃得前仰後合,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小姑娘松散的發髻,尷尬道:


「你呢,嫣嫣,你的夢想是什麼?」


小姑娘眼裡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重,情緒也越發低沉:


「小時候媽媽總說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才能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爸爸一輸錢就打我和媽媽,萬一我真考走了,就隻剩媽媽一人了,可後來爸爸死了,媽媽被抓走了,染姨,那不是媽媽的錯。」


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一顆顆地滑落。


人總是被命運推著向前。


我沒法回答她,隻能將她摟進懷裡,不斷地安撫著。


「染姨,我想成為一名律師,我想為像我媽媽這樣身不由己的人做辯護,她們不是殺人魔。」


「好,染姨支持你。」


那天過後陳嫣學習更認真了。


為了通過農機駕駛證,忍著左腿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終於通過了考試,買了農用機械。


收獲糧食是件會讓人上癮的事。


可當我開著收割機回到家時,卻見陳嫣頭發亂糟糟地坐在門口。


我連忙踉跄下車,檢查一番,見沒別的傷口才放下心來。


「誰欺負你了?」


陳嫣並不是惹事的性子,隻有被欺負狠了才會還手。


小姑娘低著頭不願說話,隻沉默當地指向院子。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站在葡萄架子下。


6


「媽媽,我被她打了。」霍彥指著胳膊上兩道血痕,委屈道。


三年不見,他比當初高了很多,已經有霍東廷年少時的影子了。


「你們怎麼來了?」面對不速之客,聲音也不免帶上了慍色。


「染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提前出獄了,我和霍彥都很想你。」


說完還不忘將霍彥往我身前推來。


我厭惡地避開,沒注意到霍彥眼裡一閃而逝的難過。


「謝霍總掛念,我們還是此生不復相見為好。」


「媽媽,是因為你有別的孩子,所以不喜歡彥彥了嗎?」


看著霍彥蓄起淚的小臉,心裡沒有之前的心疼,隻有無盡的煩躁。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地對他道:


「你已經有新媽媽了,就別再喊我媽媽了。」


「不是的,媽媽,我隻有你一個媽媽,你別不要我。」


霍彥雙手死死地攥著我的手腕,不禁皺了皺眉毛。


「放開染姨,你弄疼她了。」陳嫣直接上手拍了霍彥幾下,對著我已經被勒出紅痕的手腕輕呼了幾口。


霍彥眼裡滿是慌亂,惶然地望著我,被霍東廷瞪了一眼,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


「小染,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妻子。」


三年的時間讓他變得更沉穩了,就連騙人的語氣也聽著更讓人惡心了。


「霍總抽空和我去領個離婚證吧。」


想起那個沒籤的離婚協議,感到一陣可惜。


「不可能,小染,我不會和你離婚的,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


語氣堅定得,和當庭指認我的那天一模一樣。


我不禁譏諷:


「霍總,和你做夫妻的代價太大了,我要不起,如果不是談離婚,那就請你出去。」


關上門,陳嫣擔心地望著我,眼裡滿是欲言又止。


「我沒事,咱們該幹嘛就幹嘛,不用理他們。」


平靜了幾天後,隔壁搬來了新的住戶。


7「媽媽!」


真是難纏的兩人。


霍東廷滿面笑容,捧著一束花走過來,語氣溫柔:


「小染,彥彥不能沒有媽媽,我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霍彥期待地看著我,眼裡都是孺慕之情,可是他們父子倆已經消耗掉我對他們所有的感情了。


「霍東廷,你在裝不明白嗎?他為什麼沒媽,你不清楚嗎!」


一雙桃花眼神色慌亂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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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東廷,我說了,我願意和你談的隻有『離婚』。」


拍開伸過來的手,走得決然。


夢裡,我好像又昏昏沉沉地回到了雪山上,這次我們沒有遇到風雪,被導遊帶著順利地登了頂。


他掏出戒指,說:「顧小染,我要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向你求婚,讓上天知道我對你的愛。」


那個熱烈真摯的少年完全不同於後來的霍東廷。


下山後,我們的世界也沒有夏然,哥哥也沒有因為夏然和我鬧翻,我和霍東廷順利地結婚、生娃,真真正正幸福地過完了一生。


可夢終究是夢,現實總不會那麼美滿。


8


我種地的熱忱越來越高,外公屋前的空地已經滿足不了我了。


村長牽線幫我另外租了三十畝。


陳嫣像個小大人似的幫我記賬,賬目記得工整又清晰。


但是筆力終究有限,我在院子裡教她使用電腦,這時霍彥突然竄了出來。


「媽媽,我會使用這個軟件,我來幫你吧,還有你之前教我的。我都有好好在學。」


和他爸如出一轍的桃花眼都是求誇的信號,從前我最愛他這樣看著我,讓我感覺自己被需要,被關注。


如今我隻是淡淡地瞥了眼,冷聲道:


「不用了,嫣嫣做得好,我不需要你。」


「可是媽媽,我需要你啊,這三年我很想你。」


他撲過來,抱住我的腿,眼睛裡聚滿了霧氣。


「媽媽,對不起,你原諒彥彥一次,我真的知道錯了。」


小時候他不想學習,也愛這麼和我撒嬌。


可是他已經不是小孩了,我也不是曾經那個滿眼是他的母親了。


我對他傾注了太多的心血,我眼看著自己一手包辦大的孩子和夏然越來越親近卻無能為力。


霍東廷發現夏然喜歡霍彥後,總是借著霍彥的名義和夏然約會,有一次霍東廷將他送回來的時候已經發起了高熱,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一天一夜。


夜裡他總是驚厥。


我一直注意著他的狀況,眼睛都不敢眨。


就那麼專注地聽他囈語了一晚上的:


「夏夏阿姨,你真好。


「夏夏阿姨,你要是我媽媽就好了。


「我媽媽對我一定也不好,夏夏阿姨,你能和我爸爸結婚嗎?」


就是在那一天,我堅定了離婚的信念。


現在看著趴在我腿上的小少年,或許有動容,但是我不會回頭。


扒開他的手,聲音越發冷然:


「霍彥,你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不要再哭哭啼啼。」


他茫然地看著我,有些不明白自己小時候百試百靈的招式,現在怎麼不靈了。


可我沒空陪他玩這些小把戲。


我神色正然道:「現在正是秋種繁忙的時候,你別來纏著我。」


或許他之前一直以為我在這裡種地隻是和他們父子置氣,


但是現在他不由得重新審視我對土地的熱愛。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總會在當下做出最利於自己的決定。


當即起身,認認真真地和我道了歉,我懶得計較,繼續和陳嫣忙著手裡的工作。


9


三十畝地不僅種了大豆,還有瓜果蔬菜等,一些不能大型機械作業的地裡,還是需要得多僱人手,又拜託村長幫我找了些人手,這下陳嫣的工作更忙了。


晚飯的時候,我和陳嫣還在商量怎麼開展明天的工作,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膽怯,看著她自信美好的樣子,我自己也感到很幸福。


「染姨?」忽然,陳嫣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向外看去。


霍彥可憐兮兮地站在柵欄外,見我看他,走了過來,嗓音軟軟的:


「媽媽,爸爸回去處理工作了,我能……能在這裡吃飯嗎?」


我猶豫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就當是全了最後一點母子情分。


見此,霍彥很是驚喜,開心地為自己搬凳子,拿碗筷。


我們繼續說著明天的工作,他時不時地說上兩句,很中肯。


這幾年霍東廷真的是把他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


見我沒有反駁他,說得更盡興了,給了陳嫣很多啟發,他們兩個意見相左的時候,也能吵起來。


我隻是吃著自己的飯,不參與。


霍東廷好多天都沒再出現,我也默認了霍彥一直跟在我身後。


他真的很聰明,進退有度,待人接物都無可挑剔,。


隻不過他還沒學會偽裝。


他的眼神依然是上位者看待普通人的輕視。


這一點我很不贊同,我讓他和那些伯娘一起勞作,體會糧食的來之不易。


少年雖不情願,但卻不敢忤逆我的決定。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霍彥已經能做到和陳嫣一起在水溝裡摸田螺了。


笑容也是發自肺腑的,不再是禮節性的客氣與疏離。


10


霍東廷再回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人——顧斐。


顧斐比我大幾歲,小時候母親總是圍著父親轉,是顧斐承擔起了照顧我的責任。


母親死的那天,他說:「染染,哥哥隻有你了。」


夏然滾下樓梯那天,他說:


「我顧斐沒有你這麼惡毒的妹妹。」


一下又一下,無論我怎麼哀求手裡的錘子都不曾停下,直到最後我痛到麻木。


他循序善誘讓我燒掉賬本的時候,語氣都是對我們兄妹往日時光的追念。


我以為我的哥哥回來了,可是沒有,他依然是夏然的顧斐,不再是我的哥哥。


「染染,你瘦了。」


語調裡夾雜著輕微的顫抖,手中還捧著我以前最愛的草莓千層。


「顧斐,你也是來懺悔的嗎?」


這種黏黏糊糊地來道歉的樣子,我真的是受夠了。


把我推進深淵,再來幾句似是而非的道歉,有什麼用呢?


我受的傷害不會就此抹平,那些慘痛的記憶不會被修改。


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的原諒不應該成為他們良心的出口。


他們應該永遠被良知所譴責。


他怔然地望著我,眼裡都是不知所措:


「染染,是哥哥對不起你,我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會鬼迷心竅,一直不敢面對你,三年來我無數次在監獄外徘徊,可是我沒臉去看你。


「你剛出生的時候,媽媽讓我照顧好你,我沒做到,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媽媽。


「染染,哥哥不奢求你的原諒,這是屬於你的家產,你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