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而來尋不到你

第2章

「最可笑的是拍賣下來的那隻镯子被江老太太親手戴到了沈婉手上……」


自然有人在此時會拉我出來作比較。


在沈婉那精彩又叫人驚嘆的履歷下,我被傷得體無完膚。


她堅定且有力量,生長得熱烈且大膽。


而我活在江景年的庇佑之下,膽小怯懦。


我關上手機,沉默地從發中抽出那支粉玉發簪放在桌上。


江景年,我們該結束了。


我加快了看房子的進度,和中介約好了下午看房。


可我沒想到,當天下午出門就被人截胡。


隻不過,來的人是沈婉。


一件黑色大衣,妝容簡單,很有氣質。


見我拎著行李箱,她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隨後大方道:「餘蔓,你好。我是沈婉。」


我默然。


她仔細地看了看我,隨後莞爾道:「你長得很漂亮,就是眼裡太怯了。」


我攥緊了大衣之下的手,隨後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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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出一口氣。


「江景年沒把你養好。」


她從兜裡掏出名片,「如果工作不好找,就來找我。」


「至少,我能叫你活得體面。」


我愣了愣,隨後伸出手打算用手語詢問。


又怕她看不懂隻好堪堪放下,微微成拳。


她溫和地朝我笑笑:「我看得懂。」


察覺到她沒惡意,我打手語問道:「為什麼幫我?」


她含笑對上我的眼,隨後大方道:「大抵是合眼緣,不想便宜了江景年那個混蛋。」


「今天來找你原本是想叫你寬心。網上的熱搜是我找人買的,公司上市前都需要一些噱頭。」


「江景年是最好的東風,還請見諒。」


「但是現在看起來,你好像並不需要了。」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改天見。」


我看著她背影出神,直到手機振動才堪堪回神。


或許隻有這樣的女人才會讓江景年傾心,繼而念念不忘好些年吧。


即便她靜靜站著,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江景年也會像個毛頭小子那樣緊張。


那張照片很好地詮釋了一點——他還愛她。


手機突然響起。


視頻裡江景年剛睡醒,整個人陷在被子裡。


頭發凌亂,鎖骨半露,開口的聲音也略帶沙啞:「餘蔓蔓,氣消了沒?」


我抿著唇,伸手去拉行李。


正準備掛斷他卻坐起身皺眉問我:「要去哪兒?」


我打字給他:「我們分手吧。」


他眸色發沉靜靜望了我一會兒才冷聲問:「看到新聞了?」


我也沉默地望著他。


「要老子解釋多少遍,不會再和她在一起的。」


「我有這麼賤嗎?」


江景年,你究竟在和誰賭氣啊。


倘若我能開口,滿腔的質問和委屈都會砸向他。


可我不能。


這或許也是江景年喜歡我的一個原因,一個啞巴就算再生氣又能翻起什麼波瀾呢?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


江景年愣了一下。


我隨後顫抖著手指掛斷電話。


這荒唐又不真實的五年,終於在沈婉歸來後落下帷幕。


6


當晚,我洗完澡正打算上床,手機卻被人打通。


是老詹。


他無奈地壓低聲音道:「蔓蔓啊,你看看這景年都喝成什麼樣了。」


他站在角落偷拍。


江景年就靠在皮質沙發上,臉色潮紅,手上的酒一口接著一口悶。


身邊的人勸他,卻被他用酒瓶砸開:「滾——」


我安靜地看著並不回應。


老詹看了看我臉色繼續道:「景年半年前可是剛做過手術啊,你要是不管,索性就叫他喝死算了。」


我安靜打字給他:「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找別人吧。」


他愣了愣繼續勸說:「別的不說,就看在這渾小子和你在一起的這五年的分上。」


「他虧待過你嗎?」


「不說你爸媽,單單是那些八竿子都打不上的親戚,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哪個沒顧及?」


「他也隻聽你的話了,來勸勸他吧。」


「最起碼好聚好散不是?」


他把地址發給了我,我握緊了手機。


思慮再三還是去了。


隻是我沒想到,這隻是他們的玩笑。


一場針對我和沈婉的玩笑。


7


我去的時候,江景年坐在主位上。


他看到是我微微皺眉,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


一眾人不敢出聲。


酒水散落一地,還有的砸在了我腳邊。


江景年眼神掃過我,不鹹不淡地問:「餘蔓蔓,氣消了沒?」


周圍人打趣道:「肯定消了,不消還能這麼著急來見你嗎?」


他定定地看向我,又看到我手上拿的一盒胃藥。


隨後臉色稍微緩和,又朝我招手:「過來——」


周圍的人恭維道:「我就說嘛,她這樣的人遇到景年怎麼可能輕易松手。」


「這不眼巴巴地回來了?」


「手上還拿著胃藥呢,嘖嘖還是景年調教得好啊——」


我愣愣地看著江景年,他依舊漫不經心地繼續喝酒。


可下一秒酒瓶就在那人頭上爆開花。


江景年眉眼冷淡,語氣也不屑極了:「你也配說她?」


那人愣了神,隨後也堪堪賠笑。


門再度被推開。


是沈婉。


江景年握著酒的手明顯一頓,但依舊沒出聲。


周圍人打趣道:「景年的豔福不淺啊。」


「兩位美女都跑來關心你。」


「白月光和朱砂痣都集齊了,這該選哪個呢?」


上回在拍賣會上給江景年引薦美女的男人笑道:「選不選的不重要。」


「一個當老婆,一個當情人。這不就行了?」


「隻不過哪個是老婆,哪個是情人可不好說。」


大家哄笑起來,江景年眉頭狠狠皺了一下。


他似乎也沒想到,沈婉也被叫了來。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怎麼能這麼被調笑呢?


可他語氣依舊不善:「什麼風把沈大小姐也吹來了?」


沈婉也不慣著他,莞爾道:「總歸不是想你的風。更何況——」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我來找她的。」


沈婉看了眼我垂下的手,又把我手上的藥砸向開玩笑那人。


「今天這賭局你們誰贏了?」


「叫了餘蔓又叫上我,無非是想看在江景年心裡誰更重要些。」


她眼神犀利地掃視眾人,冷冷道,「誰告訴你們可以這麼開女性的玩笑的?」


「又是誰告訴你們女人隻會圍著男人轉的?」


「我剛回國不久,但這梁子也算和諸位結下了。」


「我提醒諸位,諸位在海外的產業,要多加小心。」


有人不屑地叫囂起來:「沈婉,你囂張什麼啊?你也別忘了,這國內市場我們可比你先扎根十幾年!」


沈婉不屑地笑笑:「要說扎根,我沈家基業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當種子呢。」


「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末了,一眾人臉色難看極了。


她拉著我胳膊詢問:「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看向江景年,最終點點頭。


她淡笑:「可以,我替你傳達。」


周圍的人都被老詹帶下去了,臨走前他愧疚地看了我一眼。


我靜靜轉開視線。


江景年冷著臉朝我施壓:「餘蔓。」


我靜靜望向他,手上的動作並不停頓。


「這麼多年,說不上感謝,也談不上怨恨。」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留我在你身邊。」


我無聲地看向他,他抿著唇並不想回答。


就像我問了無數次,每次都不會有回音。


我沉重地抬起手,沈婉替我傳達:「我們好聚好散。」


江景年咽下一口酒,語氣涼薄:「開弓沒有回頭箭,餘蔓,你別後悔。」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我確實後悔。


後悔沒早些離開他。


話畢,沈婉笑道:「江總,沒什麼事我就先把她帶走了。」


她不忘補刀,「我兒子還在家等我。」


我們走後,屋內又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音。


和我再也沒有關系了。


8


一上車,在我詢問的目光下,沈婉輕聲開口。


「怎麼?很好奇我為什麼會來?」


「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


「你很像我妹妹,性子單純善良。」


「隻不過啊,我妹妹也不是個吃虧的主。」


「當年和江景年在一起的時候沒少叫江景年吃癟。」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車上掛墜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披著長發,眼神溫軟幹淨。


「這是我妹妹,沈婉。」


「幾年前生病去世了。」


「我叫沈清,沈婉的雙胞胎姐姐。」


「隻不過我一出生就被帶到國外,基本沒人知道我的存在。」


她長嘆出一口氣道,「要不是公司需要,我不會回來的。更不會見他。」


我錯愕地看著她,她不介意地笑笑,「你說可笑不可笑,江景年壓根沒認出來。」


「人啊,向來是自私的。」


「名利權勢和枕邊人都有了,誰還會在意一個不辭而別的初戀?」


我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沈婉溫和地笑笑:「你和我妹妹都是很好的人,要不然我不會幫你。」


「餘蔓,信我一句話。」


「要先愛自己,別人才不敢輕視你。」


我看著她的眼,隨後點了點頭。


一路上沈婉都心情不錯,受她影響。


和江景年分開這事,對我打擊也並不大。


我心裡開始盤算起如何養活自己。


很多工作,因為我不能開口講話都被婉拒了。


沈清把我送回家時問了一句:「餘蔓,過兩天有空嗎?」


我詢問她怎麼了。


「我兒子最近總鬧著要出去玩,我想著你也需要散散心。到時候我們一起吧。」


她繼續補充,「放心,隻有我們三個。」


我想著,現在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我也要多接觸外界,於是點頭同意。


9


老詹不久後打來電話向我道歉,說自己是真的擔心江景年但沒想到他們背地裡叫了沈婉。


老詹還說查到沈婉已經去世的消息了,他打算告訴江景年。


我淡然地掛斷電話,和我沒什麼關系了。


離開江景年後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找工作。


一連幾天面試都被婉拒。


不久後有家咖啡店說可以叫我去試試。


雖然工資不高,但我一個人花銷也不大。


養活自己不是問題。


店主是個大學畢業不久的男生,滿滿的朝氣。


和他一起工作,我整個人都活潑了不少。


臉上也常常帶著笑意。


隻不過有時候他看不懂手語,我手上又有塑料手套打字不便,交流起來也是有些困難。


某天下午沒什麼人,我們倆趴在櫃臺邊。


他掏出小本子央求我教他手語,以便以後我們好交流。


我愣了一會兒。


隨後欣然同意。


10


於是江景年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我們倆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地研究手語。


江景年沉沉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淡淡轉開視線。


他隻要了一杯冰美式,店主宋年去做的。


於是我留在櫃臺邊和江景年無聲對峙。


良久,江景年終於開口:「餘蔓,還習慣嗎?」


我笑著點頭,心裡早已釋懷。


他看了我許久視線又回到手機上。


一直等宋年把咖啡做好,我們都相對無言。


我想,這已然是最好的結局。


江景年端著咖啡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


而我和宋書繼續手語教學。